一封信，行草书10行，流传900余年……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巩的内侄，生活在宋代的曾纡可能从来没想到，在流传近千年以后，他的一封信会成为艺术品市场的翘楚，见证曾氏家族的兴衰荣辱。

曾纡(1073-1135)过访帖镜心水墨纸本32.5×45cm

在近期举行的中国嘉德“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古代”艺术品拍卖会中，曾纡《过访帖》以2500万元起拍，3500万元落槌，最终成交价4025万元，成为继曾巩《局事帖》之后，艺术品市场上出现的又一件宋代书札珍品，记录着千年文脉的传承故事。

南丰曾氏典故

宋代时期，江右临川南丰曾氏家族，曾为一门显贵。以“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曾巩领衔，其与弟侄曾布、曾肇、曾纮、曾协、曾敦等，以文立世、参政颇深，并称“南丰七曾”。

作为曾巩的子侄、北宋丞相曾布之子，曾纡显得多少有些特殊。他天资聪颖，13岁时，已经在诗文上有所开悟，并在18岁左右，就在开封与当时的文坛名宿米芾和黄庭坚结识成为挚友。伯父曾巩亲自“授以韩愈诗文”，使其颇有建树。因此，当时的文学家汪藻评论他“才识高明，博极书史，以文章翰墨，风流蕴藉为时胜流”。

少年时的曾纡“以大臣子积学名教，无一点贵游骄吝之气”，他写文章“落笔千言，指事析理，命物托论，证据古今，出入经史”，而作诗则“句法清丽，纯去刀尺，有古诗之风”，颇为世人赞赏。

在艺术领域，当时的曾纡就得以机会，观摩唐代怀素《自叙帖》和宋代李公麟《五马图》。多年以后，暮年的曾纡在清宫本怀素《自叙帖》后题长跋回忆这段往事时说道：“藏真《自叙帖》世传有三：一在蜀中石阳休家，黄鲁直以鱼笺临数本者是也；一在冯当世家，后归上方；一在苏子美家，此本是也。元庚午苏液携至东都，与米元章观于天清寺。旧有元章及薛道祖、刘巨济诸公题识，皆不复见。”

曾纡的父亲曾布当过宰相，为王安石等新党中人物，权倾一时。但少有英才的曾纡，却一生官场不得志，仕途坎坷。

起初，曾纡以恩荫补为承务郎，28岁时，被授予“从事”官职，正式进入官场。然而，由于父亲支持变法，是新党中人，因此，在变法失败之后，被认为是“元祐党人”之一。

据史载，崇宁元年，宋徽宗以蔡京为相，将黄庭坚、苏轼等称作奸党，分别定其罪状，并由宋徽宗亲笔书写姓名，刻在石碑上，称之为“元祐党人碑”，且碑上所列名的人一律“永不录用”。就在这一年，黄庭坚被贬宜州，而曾纡也连坐党籍被贬永州零陵。

多年以后，曾纡终被赦免，历任通判镇江府，知楚州、秀州，提举京畿常平，江南东路转运副使。宋高宗建炎四年，再任江南东路转运副使，移两浙路。这也就是说，在40年后，曾纡又得到一次机会，重见李公麟《五马图》，感慨之余为之题写长跋，世易时移，早已世事沧桑。

中国嘉德顾问、资深书画专家尹光华在考证后认为：“因为他的题跋，李公麟的《五马图》被染上了另一层凄美的神话色彩，而为后世爱好者及研究者传颂不已。”

九百年流传

相比伯父曾巩唯一传世的墨迹《局事帖》，曾纡以书文传世者为《跋怀素自叙帖》《跋北宋李公麟五马图》《人事帖》《草履帖》《过访贴》等。其中，《跋怀素自叙帖》《草履帖》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而2010年时，曾纡《人事帖》在北京保利5周年秋拍中国古代书画夜场成交，以4100万元的价格落槌。6年之后，《过访帖》再度出现在拍卖场，也成为艺术品市场关注的焦点。

据中国嘉德拍卖董事总裁胡妍妍介绍，此《过访帖》高32.5厘米，宽45厘米，行草书十行。其文云：“纡顿首，适承过访，深荷情眷。疲曳未果，扣关奉告，欣承挽。起居佳定。惠况太多，实以无人可负，拜赐亦已多矣！千万恕察，不悉。纡再拜。允直知县奉议七哥。”

粗略解释此信内容，信中意思是说，允直去拜访曾纡，因为疲劳困顿而没有见面。可能是曾纡很快便要出行，故连夜差人“扣关”送上此信。由于允直送来的东西太多，人手不够“无人可负”，因此，有些东西还是送回去，请他“千万恕察”。

从上款人及收藏者角度看，曾纡传世作品中，《过访帖》《草履帖》《人事帖》三札，都有同一上款，即为被曾纡称为“知县七哥”的允直，但遗憾的是，目前尚不能确知其为何人。同时，此手札三封亦曾经为南宋“珍绘堂”所藏，同样，到目前为止，这位藏家具体是谁，仍不得而知。

岁月流转，沧桑巨变，至500年后的清朝，《过访贴》传藏至吴越王三十世孙钱泳手中。其工诗词、篆、隶，精镌碑版，善于书画，兼作印，尝画山水小景，疏古澹远，并在《过访帖》上留下印鉴。

民国时期，《过访贴》经沪上收藏家谭敬收藏，后又辗转至著名收藏家、鉴定家张珩手中。后来，张葱玉经济发生巨变，无奈将所收书画及书札变卖，《局事帖》和《过访帖》均被上海实业家张文魁所得。

1996年，张文魁将曾巩《局事帖》和曾纡《过访帖》交至佳士得纽约拍卖，前者以50.85万美元成交，后者以3.45万美元成交。在中国收藏家吴尔麓的帮助下，尤伦斯夫妇在此拍卖会上以50.85万美元竞得曾巩《局事帖》，而曾纡《过访帖》则被经济学家张五常先生以3.45万美元收藏，并钤有“五常鉴赏”印。

2009年，在北京保利秋拍“尤伦斯夫妇藏重要中国书画”专场中，曾巩《局事帖》再次现身，当时估价为1200万元至1800万元，最终以1.09亿元成交。2016年5月15日中国嘉德“大观———中国书画珍品之夜”专场拍卖中，曾巩《局事帖》被华谊兄弟传媒董事长王中军以加佣金成交价2.07亿元收入囊中。

与曾巩《局事帖》相似的是，在2016年中国嘉德秋季艺术品拍卖会中，曾纡《过访帖》以2500万元起拍，3500万元落槌，最终成交价4025万元，再次书写艺术品市场的不朽传奇。林书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