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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景和:“医学最终应该归隐于哲学”

2017年05月17日 16:06 | 作者:李琭璐 | 来源: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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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景和的夫人华桂茹也是协和医院教授,这对相濡以沫的夫妻,已携手走过半个世纪。两人均是白求恩医科大学(现吉林大学白求恩医学部)59级的学生,郎景和在1教学班,华桂茹在4教学班,1964年两人双双来到协和医院工作,“我们两个是第一批从白求恩医科大学来到协和的医生,彼此很了解。有时候郎大夫要来我们科会诊,他的字写得特别好。”

郎景和的办公室在8层,推门而进,门后的铃铛会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西墙是一张大书桌,“这是林大夫用过的,老协和的家具,文物啦,岁数比我还大。80多年只刷过一次漆,前几年自己打了三层的新书橱从桌子摞到天花板,涂成与老桌子一样的古铜色。”说着,他从桌面左下方拉出一块小桌板,自己倾身趴在上面,“很好吧,这样做事很方便。”

屋子的其他三面仍是书柜,书柜前面里三层、外三层堆放的是各种书和资料,从地面直摞了1米多高,书柜高处显露出的部分,悬挂着林巧稚大夫的画像,还有大大小小的字幅和绘画,都是郎景和的亲笔。

几百个形状、质地各异的铃铛,有摆着的、挂着的、吊着的,仅是郎景和收藏的1/10。李蕴微说,景德镇一位制作铃铛的工匠曾专程赶来,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等候一天,就为了看一眼门后的铃铛。

“平时的时间都在医院,周末的时间外出开会。从来不休假,两个孩子从小到大,他一次都没开过家长会。别人年纪大了,都做减法,郎大夫却做加法。”忙到什么程度?学生何政星给了如下回答,譬如,郎老师早上刚刚从国外参加学术会议归来,下午就精神抖擞地按时出门诊,仅仅是为了让那些等待一周的病人安心。

“对病人好,不是简简单单地说几句安慰的话,而是在医疗决策上给予病人最合适的。”学生张国瑞一直记得郎景和的教导:病人在你面前,都是病人,不分三六九等,只是职业不同而已。要治病,也要医心。

现任协和妇产科主任的沈铿,1983年大学毕业,从上海来到北京。选择科室时,当年的妇产科主任连利娟找到他:“每年妇产科都喜欢留一个男大夫在科里工作,你愿不愿意来?”

还没结婚的沈铿犹豫了。当时协和医院妇产科的男大夫只有宋鸿钊、吴葆桢、王元萼和郎景和。沈铿带着未婚妻去了郎景和家。“郎大夫笑着对我说:‘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吗,不要有顾虑’。”前辈的鼓励,让沈铿下了决心,成为当时妇产科里最年轻的男医生。

妇产科副主任向阳说:“郎大夫现在还亲自做动物试验。大夏天,他还跟学生一起做猪的实验,要亲眼看到效果。这是一种值得我们学习的科研精神。”

每年3月初的某个周末,郎景和总会带领科室大夫前去公墓祭奠前辈吴葆桢教授。那里还有宋鸿钊院士、王元萼教授的墓地。协和医院妇产科教授万希润回忆:“我们聚集在吴葆桢的墓前,汇报科里的变化,给他讲讲笑话,鲜花、食物、美酒,2016年3月,郎大夫特别在墓前朗诵了一首‘永远记着老师’的诗。可以说,协和妇产科的故事和精神就这样一年又一年,一遍又一遍地传递给后面的人。”

妇产科副教授马良坤说:“郎老师曾说,我们要建400米跑道,意思是多竞争,不碰撞,是鼓励年轻人多学科发展,百家争鸣,百花齐放。”

郎景和的办公室墙上挂着一张佛像,这是他几年前的得意之作,只寥寥九笔勾勒而成,但意味深长。“我们做医生,也要像佛一样觉悟、慈悲、冷静和智慧。我们是无神论者,但佛在我心中,心中的佛就是我们自己,再往大了说就是自然规律和自然法则。”

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曾说:“哲学应该从医学开始,而医学最终应该归隐于哲学。”医学是什么?医学要怎样?医学应该怎么办?医生应该怎么办?“九笔佛”透出的禅意,或许正是郎景和用几十年心血苦苦思索的医学本质吧。

从未有人见过郎景和生气的样子。华桂茹笑着对此补充道:“郎大夫不高兴的时候会边摆手边说:‘此事不讨论。’”天然随性,出人意料。

从前的日子,傍晚下班匆匆回家,放了书包、系上围裙,油锅里噼里啪啦地唱着歌,炸茄盒、咕咾肉,都曾是郎景和手中的珍馐美馔。

我问郎景和:“这一路上您后悔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郎景和回答道。

(本文图片均为资料图片)

编辑:位林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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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医学 哲学 医生 产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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