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砖国家合作十年来经受住了内、外部的挑战,已经成为世界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对全球经济做出了重要贡献。中国国家开发银行研究院系统分析了金砖国家2006年以来对全球经济贡献、经济发展情况和面临的主要挑战,并提出了为贯彻落实习近平主席关于金砖合作的重要讲话精神以及金砖国家领导人厦门会晤相关精神,推动经济金融合作的具体建议。

2017年9月3—5日,金砖国家领导人第九次会晤在中国厦门举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主持会晤并发表题为《深化金砖伙伴关系开辟更加光明未来》的重要讲话。五国领导人围绕“深化金砖伙伴关系,开辟更加光明未来”的主题,就当前国际形势、全球经济治理、金砖合作、国际和地区热点问题等深入交换看法,回顾金砖合作十年历程,重申开放包容、合作共赢的金砖精神,达成一系列共识,为金砖合作未来发展规划了蓝图、指明了方向。[1]

金砖国家在全球经济体中的重要性不断提升,未来仍面临较好的发展机遇

第一,金砖国家2006—2016年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51.3%,已成为全球经济增长的重要引擎(按购买力平价测算)。2006—2016年间,金砖国家名义GDP占全球比重由11.8%提升至22.3%(图1),贸易总额占全球比重由11.8%提升到16.4%(图2)。

第二,近年来全球价值链呈现“双环流”新特征,为金砖国家务实合作带来广阔的发展空间。根据国家开发银行研究,[2]全球价值链已逐渐由发达国家为核心的“中心—外围”单环流模式,转变为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形成“上环流”、金砖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形成“下环流”的“双环流”模式。金砖国家承接着“南北”及“南南”两个生产要素的经济环流。一方面,金砖国家与欧美发达国家保持着传统的经济往来关系;另一方面,金砖国家与广大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开展经济合作,形成产业互补,带动合作国经济发展。在上述趋势下,金砖国家之间以及金砖国家与其他发展中国家之间合作的必要性进一步加深,合作空间更加广阔,在全球化中也将担任更加重要的角色。

第三,金砖国家仍然延续人口红利优势。根据世界银行统计数据,2016年金砖国家人口总数约为31.1亿人,占全球总人口的比重为42%(图3),为金砖国家提供了较充足的劳动力保障。中国、俄罗斯、巴西、印度四个国家就业人口占比都比较高,中国、印度劳动力人口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巨大的红利。从金砖国家人口自然增长率来看(图4),俄罗斯、南非人口自然增长率都在提高;中国、印度都是有13亿以上人口的大国,虽然人口自然增长率不高,但由于人口基数大,每年新增加人口绝对数仍较大,同时由于健康医疗水平提高,人口就业年限将会延长等原因,金砖国家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仍将保有人口红利的优势。

金砖国家发展与合作面临着诸多挑战

第一,近年来金砖国家经济增长放缓,均面临经济结构转型问题。从2006—2016年金砖国家实际GDP同比增长速度(图5)来看,近年来金砖国家实际GDP增速有所放缓。巴西、俄罗斯、南非的实际GDP增速从高于全球变为低于全球,金砖国家中仅中国和印度一直保持较高增速。巴西需要改变相对单一的经济结构,以工业化推动经济转型;俄罗斯需要逐步降低对油气资源出口的过度依赖;印度需要进一步提高城市化、工业化水平;中国正在开展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在适度扩大总需求的同时着力加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南非需要更完善的经济体系,创造更多就业机会,来降低人口失业率。另外,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都亟须解决基础设施项目投融资瓶颈和制约,培育和增强内生动力。

第二,金砖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上仍处于中低端位置。在全球价值链上,发达国家占据服务业和高端制造业的领导地位,尽管金砖国家的重要性在提升,但总体上仍处于中低端位置。目前中国、印度主要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相对低端的制造业,俄罗斯、巴西和南非主要出口初级农产品和资源产品,易受国际大宗商品市场价格波动影响。

第三,金砖国家投资联系相对不足。根据中国国家开发银行的金砖国家合作发展指数模型测算[3] (图6),金砖国家的贸易相关度最为紧密,得分为95;金砖国家经济同步度略低,得分为87;金砖国家的投资联动度较低,得分仅为50。金砖内部投资联动度低与金砖国家总体在全球投资份额比例高的情况不相称。这主要是因为金砖国家对外直接投资大部分流入发达国家和周边国家,而金砖国家内部投资占整体外商直接投资流量比例仅为0.5%,远低于其他区域性合作组织的数值,亚太经合组织为47%、G20集团为42%。据商务部统计,2016年,金砖国家对外投资总额为1970亿美元,但金砖国家内部投资仅占其中的6%左右。2016年,中国对金砖四国投资总额为253.1亿美元,占中国对外投资总额13.8%。

第四,金砖国家货币汇率波动较大,对美元依赖性强。从2006—2016年金砖各国兑美元汇率来看(图7),除人民币对美元升值约16.7%外,受地缘政治、大宗商品价格低迷、美元走强、资本流出以及国内经济下行等影响,金砖国家兑美元均大幅贬值,其中,俄罗斯卢布对美元贬值约147%;南非兰特贬值117%;巴西雷亚尔贬值约60%;印度卢比贬值48%。

第五,金砖国家融资成本、不良贷款率相对较高。受资本供求、通胀水平,以及各国政策等影响,金砖国家利率水平普遍高于发达国家,融资成本较高(图8)。2016年,巴西年贷款利率为52.1%,俄罗斯为12.6%,南非为10.5%,印度为9.7%,中国为4.4%,均远高于同期美国的3.5%。从不良贷款率情况看(图9),2016年12月,巴西不良贷款率为3.7%,俄罗斯为9.4%,印度为7.5%,中国为1.7%,南非为3.4%,同期美国为2.1%。

对金砖国家可持续发展的合作建议

为贯彻落实习近平主席关于金砖合作的重要讲话精神以及金砖国家领导人厦门会晤相关精神,中国国家开发银行研究院从“智库+金融”角度提出以下合作建议。

第一,推进“金砖+”合作,进一步拓展金砖国家与其他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合作。从中长期发展趋势来看,金砖国家拥有其他亚非拉发展中国家亟须的工业化、城市化初期增长的技术和经验,可以为其他发展中国家提供实用的、有效的帮助;金砖国家的广阔市场也将为其他发展中国家经济需求创造中长期外部条件,为其他发展中国家的进一步城市化、工业化提供中长期动力。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群体内部通过中长期发展可以形成平等互利的产业分工格局,并进一步提升自己在全球价值链的地位。作为新兴经济体的代表,金砖国家要加强南南合作,推进“金砖+”合作,帮助其他发展中国家增强发展能力,带动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群体性崛起。

第二,互相借鉴,推动经济结构改革,挖掘内生动力。着眼未来,金砖国家应互相借鉴,携手合作,通过主动的经济结构战略调整,开展基础设施、经济特区、工业园区等多领域合作和试点项目,提升工业化水平,培育新的经济增长点,挖掘内生动力,继续为世界经济增长提供强劲动力。在基础设施方面,铁路、公路、电力、轨道交通、市政设施等基础设施对促进国民经济长期增长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可以直接推动建筑、建材、房地产、旅游等行业发展,促进城市和谐发展。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基础设施建设相对不足,中国拥有丰富的基础设施建设的经验、技术和投融资模式,各国可加强合作,从中长期规划的角度测算城市基础设施需求和偿还能力,构建和创新投融资模式,解决基础设施建设资金问题,推动重点基础设施项目建设,带动经济增长。在工业化方面,金砖国家可以经济特区、工业园区为试点项目推动当地的工业化和经济结构调整。经济特区优惠的政策和灵活的劳动用工制度,有助于吸引外来投资,增加当地就业和促进技术转移。工业园区可结合当地工业化发展需要,充分利用当地的资源和土地、劳动力等要素,带动优势产业发展和国际产能合作,提升当地的工业化水平。在城市化方面,世界银行首席经济学家罗默和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在关于城市化发展的经验交流中建议,可以借鉴中国深圳的城市化模式,通过国家间城市化合作,在印度和非洲国家各发展一个千万级人口的大都市。

第三,把金砖国家打造成为全球价值链“双环流”体系的关键枢纽,推动金砖国家从价值链中低端走向中高端。一方面,金砖国家要将自身打造成为“双环流”体系的关键枢纽,推动以南南合作为主的全球价值链“下环流”循环,通过直接投资带动亚非拉等发展中国家工业化发展,以贸易拓展当地市场,推动各国优势互补的同时实现金砖国家的产业升级与调整,并不断完善工业体系和产业结构。另一方面,金砖国家要充分发挥各自优势,加强在农业现代化、钢铁、能源、矿产、高铁、核电、新能源、电子商务、信息产业、飞机制造、汽车等领域合作,不断提高上述领域产品附加值,扩大金砖国家参与全球价值链的广度和深度,推动金砖国家从全球价值链的中低端走向中高端。[4]

第四,推动投资合作机制创新,加强金砖国家之间的投资联系。建议在2017年金砖国家经贸部长会议达成《金砖国家投资便利化合作纲要》的基础上,进一步研究制定适合金砖国家的新型投资、贸易协定,促进投资便利化和投资规则一致性,推动签署金砖国家整体投资协定,拓展金砖国家间的投资合作,提升合作层次。

第五,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决定性作用的同时,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推动经济可持续发展。金砖国家经济发展阶段相似,在发挥市场作用的同时,应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拓展政策空间,弥补市场失灵。金砖国家可开展中长期经济发展规划或国际规划合作,统筹规划产业、基础设施、社会、市场等发展,推动市场建设和信用建设,创新和策划投融资模式,促进国民经济发展和提高人民生活水平。

第六,加强货币金融合作。一是建议金砖国家继续推进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份额改革,IMF经过份额和治理机制改革后,金砖国家的整体投票权已达14.131%,可尽快推动实现金砖国家整体投票权超过15%的突破,提升金砖国家在国际金融体系中的话语权。二是金砖国家均有加大使用本币以降低汇率风险的愿望和诉求,应进一步加强本币使用,降低对美元的依赖。可在贸易和投资方面进一步扩大本币结算及货币互换合作,促进本币国际化。可推动金砖国家本币债券市场的发展,金砖国家可以相互允许各自的企业到对方国家的债券市场投资或者发行债券,使用主权货币,分散风险。三是推动金砖国家货币远期交易,利用远期交易对冲汇率波动风险,为企业使用金砖国家货币融资提供便利。四是完善跨境资本流动监管,防范发达国家货币政策外溢影响等流动性冲击风险。五是加强成员国在支付清算系统在内的金融市场基础设施方面的合作。六是加强移动互联网在金融领域的应用,大力发展电子支付,实现跨境支付便利化。

第七,提升“智库+金融”在金砖国家可持续发展中的作用。多边、双边开发性金融机构可加强与智库,及联合国开发计划署等国际机构的交流和合作,开展知识分享和经验交流,发挥“智库+金融”的积极作用。长期综合型规划对于一个国家或地区实现跨越式发展来说至关重要,开发性金融机构可与金砖各国不同层级的政府开展合作,协助设立长期目标,发现关键的瓶颈问题,制定各种创新性发展战略,主动推进市场建设、信用建设和制度建设,弥补市场空白和缺失,并以投融资服务重点项目,引导社会资金,最终实现政府的发展目标。[5]针对基础设施具有超前性、社会性、公益性,基础设施项目具有资金量大、建设周期长、沉没成本高、需求弹性小等特点,开发性金融机构具有中长期投融资优势,且是政府与市场的桥梁纽带,开发性金融机构可与政府合作,从城市中长期可持续发展的角度规划基础设施项目建设,通过促进信用建设和市场建设,引领社会资本参与,针对基础设施项目建立特殊的投融资体制和借款、偿债机制,推动基础设施市场化运作,并控制和管理风险,促成政府与社会资本的合作,支持城市经济发展。

2017年,金砖国家已开启金砖合作第二个“金色十年”,尽管金砖国家发展与合作仍存在诸多挑战,但只要相互尊重,求同存异,以共商、共建、共享的姿态加强务实合作,推动经济结构改革,创新增长方式,就能够继续为世界经济增长提供强劲动力。

(第一作者系国家开发银行首席经济学家兼研究院院长,博士生导师;第二作者系国家开发银行研究院副院长,研究员;第三、四作者单位:国家开发银行)

参考文献:

[1] 外交部网站,《金砖国家领导人第九次会晤举行习近平主持会晤并发表重要讲话强调全面深化金砖伙伴关系开辟更加光明未来》,2017年9月。http://www.fmprc.gov.cn/web/zyxw/t1489686.shtml.

[2] 国家开发银行研究院,《“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济发展报告》,内部报告,2017年2月。

[3] 国家开发银行研究院,《开放包容行稳致远“智库+金融”服务金砖国家发展——金砖国家可持续发展报告》,内部报告,2017年6月。

[4] 商务部、发展改革委、科技部、工业与信息化部、人民银行、海关总署、统计局,《关于加强国际合作提高我国产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指导意见》,2016年。

[5] 陈元,《政府与市场之间—开发性金融的中国探索》,北京:中信出版社,2013版。 

来源:《当代世界》2017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