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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木拉:奏响谐乐

2018年08月14日 08:54 | 作者:韩雪 | 来源:人民政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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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生奉西洋古典音乐为圭臬,中年后回归传统文化寻求民族精神归宿,娜木拉的身上,浓缩了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这一代音乐人从音乐出走直至文化回归的历程。

◆娜木拉简介:

北京市政协委员、丰台区政协委员。大提琴演奏家、教育家。现任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校长、大提琴教授。

茶、紫砂、茶盘、古书、古琴、瓷器这些纯粹东方元素的物品,与大提琴这种身形庞大的西洋器乐一道,和谐共居在娜木拉的中式风格家中。

融合在一起的,还有娜木拉持奉的温良恭俭让的道德外现,和音色温暖柔和、声带宽厚内敛、气韵悠长隐忍的大提琴声音性格。

从幼年学琴,少年登台,青年从教,到中年执掌学校管理,娜木拉与音乐相伴半生,尤其让她赞叹不已的,是大提琴具备了中、高、低音,音域就像人生一样宽广。

“大提琴虽然是西方乐器,但在中国音乐家手中,演奏出来的中国音乐极富东方魅力。”前半生奉西洋古典音乐为圭臬,中年后回归传统文化寻求民族精神归宿,娜木拉的身上,浓缩了改革开放40年来,中国这一代音乐人从音乐出走直至文化回归的历程。

草原儿女音乐传家

同样是从内蒙古草原来到北京,同批被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招录的学生中,娜木拉和她的同班同学韩磊在后来选择了截然不同的音乐道路:一个放弃长号、进入流行音乐界成为知名歌手;另一个留在中央音乐学院这座培养高级专门音乐人才的音乐学府里,继续深造。最近的一次聚首,是在央视《音乐人生》节目里,韩磊演唱,娜木拉演奏大提琴,两人合作了一首广为流传的草原歌曲———《敖包相会》。

《敖包相会》的作曲者通福,既是草原著名的作曲家,也是娜木拉的叔父。出生在艺术工作者之家,父亲是内蒙古著名的大提琴和马头琴演奏家,母亲是舞蹈老师。对这样的家庭来说,音乐作为家庭传统,是要传承的。

翻看娜木拉儿时的相册,其中一张黑白照片令人印象深刻:不足9岁的娜木拉抱着爸爸的大提琴假装在拉琴,笑弯了的眼睛里,泄露出狡黠和顽皮。

9岁来到北京,打拼至今,娜木拉的京腔比较纯正,已没有多少地方口音,“鄂温克语也不太会讲了,只记得小时候奶奶教过的一些鄂温克族谜语。”但在生活中,她还保留着草原儿女煮奶茶、喝奶茶的习惯。

如今,家里能标识她鄂温克族的身份象征,只剩下阳台一角,静静矗立的一头驯鹿标本。“鄂温克族喜欢驯鹿,这是一头小鹿,放在这儿好多年了。”

说起自己父亲学大提琴的缘起,娜木拉解释跟地缘有关,“受俄罗斯的影响,呼和浩特的很多家庭都会让孩子学一门乐器。就像哈尔滨的很多家庭会让孩子学音乐、学芭蕾一样。”

“由于妈妈是大提琴老师,我很自然就跟着她的脚步走下去了。”娜木拉的女儿娜米萨·孙在6岁时接过大提琴,开始了专业学习。

今年5月,娜米萨·孙参加国际比赛又拿了一个金奖。17岁已经参加过几次国际大赛,拿到过3项金奖、2项银奖,身为妈妈的娜木拉感叹:“传承下去了!”在鄂温克语中,娜米萨的含义是像麦浪一样丰收的庄稼,娜木拉的意思则是秋季。

在娜木拉看来,演奏长弓就像演唱蒙古长调一样,最为考验功夫。“拉琴的技巧大致为两种,一种是快速的炫技;还有一种是慢拉,拉得越慢,弓子不仅不能抖,还要拉出绵长、悠扬、委婉的韵味,这就需要非常多的技巧在里头了。”

娜木拉手上的两处茧子,都长在与琴弓、琴弦长期摩擦的皮肤处。也因为右手运弓拉琴、经常运动到右肩背的缘故,她笑着坦白:“右背部的肌肉也比左背部略发达些。”

但这都不如手指明显。右手食指靠近指甲处的关节向左弯曲的弧度,无法让人忽略,手的主人在练习、演奏、教授大提琴时,是如何长时间地将力度和热情倾注在握弓的手指上。

参加过国内外上百次重大演出,在数十个国家和地区举办多次个人独奏音乐会、室内乐音乐会及讲学活动,多次随中国音乐家代表团赴国内外各大城市公开演出……人到中年,仿若走到了人生的丰季,个人荣誉已不那么要紧,娜木拉推着学生们朝前,带他们一次次站在国际舞台中央。“参加国际比赛,是检验教学的一把金钥匙,也是为国争光的事!”

接过来、传下去

一落座,娜木拉从询问喜欢喝什么茶开始,聊起了关于茶的话题,她建议带着小孩子一起喝茶。“让小女孩喝茶,比如给她泡点白茶,再加点玫瑰花啦,刚开始淡淡的,她喝习惯了,就会慢慢接受了。”再回归正题,说到大提琴教育时,似乎也蕴含着跟培养喝茶习惯一样循序渐进的道理。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在娜木拉的理解中,师道是一个过程,“教育的过程就是不断激励的过程,特别像我们这样一对一的陪伴式教育,在教授技法的同时,还给予精神上的鼓励,形成克服困难的品质,进而以潜移默化的方式长期影响。”

拉琴,忍受手指疼痛是一项必过的关卡。疼怎么办?怎么解决?坚强的意志品质不是生而就有的,是在学习实践中不断收获的。

当学生时,娜木拉的手指因为练琴流血、指沟裂开、患甲沟炎,宋涛老师说,“这在你以后的职业生涯中肯定是经常发生的事情,咬咬牙就过去了。”学习大提琴的过程,总会伴随着各种情况的手指伤痛。

现在的中国爱乐交响乐团大提琴首席赵云鹏,是娜木拉的学生。在一次访谈节目中,娜木拉回忆:赵云鹏怕疼,有段时间,他拨弦掌握得不好。“我对他说,你长得这么高大,就应该拉得有力度,要把大提琴那种刚强、宽广的感觉充分表现出来,否则就很苍白、没有激情。”一次课上,赵云鹏终于使劲练拨弦了,结果手指一下就流血了。娜木拉一边给他贴上创可贴,一边数落他,“这是因为平时不用力练习的结果,否则手指早就会起茧子、形成一种保护,就不会这样流血了。”

被誉为“中国音乐家摇篮”的中央音乐学院附中,每年都要往大学输送优秀的音乐后备人才。在入学选拔上,附中秉持着“高精尖”的选拔标准,每年大提琴招生仅10人左右。

1992年留校任教还是个年轻教师的娜木拉,经常会被分到入学考试靠后的学生。“我记得当时有个小孩比别人慢一些。反正我就好好教呗,掰开了揉碎了跟他说。每次考试都能看出来,他很用心地在拉。年轻的时候,这样的学生教得特别多。”

音乐学习,也很考验经济能力。“国外对知识产权保护特别严格,常常薄薄的一小本就得好几百块钱。”1995年娜木拉去法国里昂参加“Musicad”国际音乐节演出时,带去的钱全都买了谱子。

演出必须得用原版的谱子。“在国外,如果拿一份复印的谱子上台,任何一家音乐厅有权将其拒之门外取消演出。”

由于常有演奏机会,娜木拉给学生买谱子,她的好几把大提琴,也借给买不起昂贵演奏琴的学生。

慈严总相济,娜木拉对自己和学生也有股“狠”劲儿:“就是得把这点明白传授给学生。不光要教,还要教好,还得拿奖。”

1997年至今,娜木拉的学生多次在国内外重大比赛中获奖。其中最有纪念意义的一个奖是在2002年。“柴可夫斯基国际青少年音乐比赛”是世界上最大型的青少年专业音乐比赛之一,算是18岁以下全球最优秀演奏家之间的“奥林匹克”了。学生田博年参加了“柴可夫斯基国际青少年音乐比赛”,捧回了中国人有史以来第一座“小柴”比赛大提琴金奖奖杯,中国大提琴自此在世界舞台开启新时代。

零的突破后,娜木拉开始陷入一个新的思考:下一步如何提高质量?还能够给他们什么?

2500多年前,教育家孔子以“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简括了儒家的文化理想和教育程序。乐在中国文化中,既是教育根基,也是教育工具,其最高境界是打动人心,化人于不知不觉中。

“给学生一碗,自己得有一缸。”这一缸,从哪儿来?

一次,娜木拉听到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方承国讲了一个“义”的故事,“我辈无义之人,而入有义之国”这句话一下子让她找到了灵魂深处的民族根脉,她开始回归传统,系统学习国学。

没有艺术的教育,不是完整的教育。娜木拉也关注义务教育阶段的音乐课堂上,孩子学什么、听什么、唱什么,音乐课到底带给孩子什么。

“我小时候的音乐课特别傻,老师说学《外婆的澎湖湾》,然后就学学歌,其他啥也没说。”娜木拉从政协的朋友口中得知,现在有的学校音乐老师也是干脆给孩子们听听唱唱《速度与激情》影片的主题曲。“如果在一堂音乐课上,能够通过一些好的歌曲,介绍乐器、文化,再介绍有关的民族特点,不是更能给孩子打下更深厚的音乐根基?”娜木拉为此还专门写了件提案:“建立音乐作品创作组。从北京开始,创立音乐标准化教育,让音乐标准化进入各大音乐讲堂。”

编辑:位林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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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娜木拉 大提琴 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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