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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知道的北京地铁:有地铁司机一天喝11包咖啡

2018年12月19日 07:37 |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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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二旗

下午5点15分,在城市另一端的西二旗地铁站,站务员党卓振正在进站口外布置限流的栅栏。晚高峰即将到来,天色逐渐变暗,空旷的高架车站就像个风洞,几个乘客走上站台,裹紧棉衣,把头缩进衣领里。

晚上6点半,西二旗站的客流量达到峰值,站外的长队沿着限流通道缓慢移动,站内已经被黑压压的人群塞满。人们呼出的热气向上蒸腾,有人敞开了棉衣,相比下午,站厅里的温度上升了6℃。

党卓振说,西二旗地铁站是“每天都在发生奇迹”的地方。

在这里,平均每月有20只鞋、70多个背包玩偶挂件掉落在站台下的道床上。车站特意准备了拖鞋,方便那些挤掉鞋子的人回家。站务员在清理轨道时,捡到的最贵重物品,是一个装有5本房产证的公文包,失主“感谢到不行”。

西二旗站是北京最拥挤的地铁站之一,每天有30万人次在这里乘车,比春运时北京西站每天的客流量都要大。

一个新来的站务员没经历过西二旗的“盛况”,在早高峰维持秩序时,被汹涌的人流挤上车,直到知春路站才挤下车返程。

这里是13号线和昌平线的换乘站。在昌平线上的沙河站,站务员每天早上5点刚打开车站门,外面等候的人群就已经排起了长队。早高峰时,沙河站的队伍能排2公里长,很多人“推开家门就开始排队”。

西二旗站每天的人流就像潮汐。早上涨潮时,满载率超过140%的列车从昌平线开来,乘客在这里换乘、下车,晚上退潮时,人们再从这里出城,回到住处。

早晚高峰时,车站广播员要在4个小时内重复1800多次“列车到站,先下后上,请在车门两侧候车”,每次广播到最后,他们都会“眼花、几乎要晕倒”。

如果一个人想要在早高峰的西二旗成功挤上地铁,那么就算他已经通过安检,平均也需要再花费16分钟。司机要保证在昌平线上的每个站都早点,到西二旗时才能留出足够冗余,“因为西二旗站必定晚点”。

人最多的时候,在这里等候上车的队伍能排到20多米长。车门一开,原本静止的队伍马上开始小碎步移动,人们甚至能感到站台振动。有的人上了车,包落在了外面,有的包被挤上了车,人却卡在了车外。

西二旗站区副站区长李思野见过千奇百怪的上车方式,有人双手抓住地铁扶杆,双脚悬空,身体与车顶呈接近20度的夹角搭在人群之上。

一个退休后在西二旗服务了8年的文明引导员,总结出在西二旗成功上车的“秘笈”:“小伙子打头阵”“侧身突围”。

高峰时车厢里的乘客经常挤到顶住车门,造成车门无法机械锁闭,站务员要手动把两扇车门强行拉上。这要求站务员必须有足够强的臂力,以至于现在,西二旗站只有男性站务员才有“资格”站在早晚高峰的站台上。

因为处在互联网产业圈的圆心,每天从西二旗站下车的人和上车的人一样多。一位老太太曾经这样形容乘客在西二旗下车的场面:“高峰时车门一打开,地铁就像‘哗’地吐了一样。”

即便如此,哪怕只是晚了一秒钟,下车的乘客也会被拼命往里挤的人潮硬生生带回车厢。西二旗站的一位值班站长曹宇经常会在车门关闭前,看到一只忽然从人群中伸出的胳膊。几乎不能犹豫,站务员就要迅速抓住,把这只胳膊的主人拽出车厢。

大部分时候,西二旗站的乘客都能保持平静的情绪,但仍无法避免偶尔发生的冲突。曹宇发现,乘客“干架”的概率,夏天比冬天要高,早高峰要高过晚高峰。

“夏天比冬天火气大,早高峰急着上班,晚高峰没那么着急回家。”曹宇分析。

每天面对如此复杂的早晚高峰,维持整个车站秩序的只有27名员工。综控员要时刻盯着电脑屏幕,上面不停移动的红条,代表列车的运行状态。站务员则在售检票、接送列车间轮流换岗。

曹宇刚调到西二旗当值班站长时,压力太大整晚睡不着觉,最后被医生诊断为精神衰弱,“喝了半年中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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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宇正在晚高峰前点名

因为是高架线路,车站里是典型的“夏热冬凉”。夏天时,“站务员的衣服没有干过”。到了冬天,穿堂风从“两头透气”的车站毫无障碍地通过。去年最冷的一天,车站二层站台上的温度达到-26℃。

“最冷的时候,我们车站的站务员分不出男女。”李思野笑笑说,“都把自己裹得只剩眼睛,衣服里面挂的全是暖宝宝。”

和地铁司机一样,地铁站务的晚班也要负责当天的晚高峰,和第二天的早高峰。一天的运营结束后,清理完站台轨道的员工回到地铁站负一层的宿舍。时间往往是深夜1点,休息时间才会到来。

3个半小时后,新一天的工作开始。第一列开往西直门的列车45分钟后就要到站,站务员要在这段时间内完成所有的准备工作。

5点整,党卓振打开站门,外面已经有背着编织袋的老乡正在等候。他们要赶火车,是每天西二旗首班车上最常见到的乘客。

党卓振来到车站旁的便利店,叫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店员,买了一瓶牛奶、两个三明治。店员告诉记者,自己每天迎接的第一个顾客,永远都是过来买早餐地铁员工。

终点站

李思野喜欢站在车站的二层连廊上向下观察,这里总会发生很多意想不到的故事。

西二旗站是个属于年轻人的车站,这里被各种软件园、科技园和创意园包围,有大量自嘲为“码农”的程序员,也有手里握着几个项目的创业者。

李思野发现,每到节日就会有很多捧着鲜花或者礼物在站台上等候的小伙子。每年情人节,晚上结束运营后,车站里到处都是散落的花瓣,也有成束的鲜花塞在垃圾桶里。万圣节时,李思野曾见过一群“兵马俑”排着队走上地铁。

每逢毕业季,车站里就会多出很多西装革履、背着双肩包的年轻人,出站口也会聚集一群散发租房广告的中介。

西二旗地铁站是一个喜悦和悲伤汇集的地方。有人刚刚挂上一通电话,就在车站里忍不住笑出声。也有人垂头丧气,领带松开,木然地站在站台上。

这里也是个汗水和泪水混杂的地方。夏季早高峰时,车门一开,总会有三四个小姑娘“刷刷”晕倒。苏醒后,她们几乎都会告诉工作人员,自己因为急着上班没有顾上吃早餐。因此,除了拖鞋,车站也常备了糖果应对突发情况。

这里有人失恋,有人失意。党卓振曾在晚上结束运营后,碰到蹲在站台上“哭到崩溃”的女孩。也见过瘫坐在地上,不顾形象的中年男人。

与西二旗站不同,在7号线终点站焦化厂站,每天最后几班地铁在这里停靠后,就要继续向前开进车辆段。站务员要到车厢“清车”,他们经常遇到抱着背包在车上睡着,不知坐过多少站的乘客。每逢周末、节假日,车站里都会有醉酒的乘客,讲不清自己的家在哪里。

“这是终点站,该回家了。”每次试图叫醒这些人时,站务员都会这么说。

还有一些刚来北京的外地老乡,明明要去西客站,结果两个小时后,坐了一圈又重新回到了焦化厂的站台上。

编辑:周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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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北京地铁 地铁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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