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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登:子弹穿过头部,军礼依旧挺拔

2019年11月13日 10:10 | 来源:中国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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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工从病床旁的小柜子里取出一顶绿色的老式军帽,想要帮王承登戴上。可帽檐还没压下去,王承登便抬起胳膊,推开了护工的手,自己有力地将帽子戴好,并仔细地摸索着帽边,一点点整理。这动作熟练得像是他的本能。

此刻,坐在我们面前的王承登,俨然是一位精神焕发的军人,戴上军帽的那一刻,仿佛又回到了当初的戎马岁月,忘记了自己已是一位年过百岁的老人。面对镜头,他“蹭”地抬起了右手,有力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病房外大雨滂沱。望着眼前这位104岁的老人,我在想他的一生中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才走到了今天?那些经历的风吹雨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体上留下了痕迹,也在他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没等我们提问,王承登便指着自己的左眼说:“这里,差点要了命哦!”

王承登说,群众是水,军队是鱼。没有群众,我们一天都活不了。夏一军 摄


那是一处陈旧得几乎与他的皱纹、老年斑融为一体的枪伤。1936年5月,敌人向瓦窑堡大举进攻。正在红军学校学习的王承登奉命带领小分队前去阻击敌人。

“我带着十多个战士爬在地上。谁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谁也不敢站起来。我是班长,我不能让战士去看情况,我就站起来侦察……”王承登断断续续地讲着。

敌人发现了王承登的小分队,不停向他们射击,子弹将他们身边的泥土“打得飞了起来”。王承登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在他猫着腰在高坎上观察敌情时,一颗子弹冲着他飞旋而来。

“砰——”还没来得及反应,子弹就直直打入他的左眼下方。鲜血还未染红脸颊,子弹便从他的右耳穿出。

这颗子弹,贯穿了王承登的头部。

王承登的呼吸变得急促:“战友们都以为我牺牲了……”他抬起头,又一次向我们指了指左眼下那一块凹陷。

血泊之中,王承登一次次昏过去又醒过来,直到第二天下午,战友又一次侦察敌情时,才发现奄奄一息的王承登。“4名‘红小鬼’用一块门板”把王承登抬到了医院。经过全力救治,王承登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只是右耳再也听不到声音……

王承登手捧画册《回声》留影。夏一军 摄


屋外的雨越小越大。讲完这段历史,王承登停顿了下来。在他的脸上,我看不出过多的表情,可从他急促的呼吸中,我大概能想象到,此刻在他的脑海里也许正一遍遍回放着多年前的这段生死经历,那刻骨铭心的感觉来自身上的伤痛,更来自心底的信念。

从小便失去双亲的王承登,似乎总是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那时年纪尚轻的他,还不完全理解信念究竟为何物。可自打跟着红军过了于都河,自打看见因为自己的存在,百姓脸上有了笑容,王承登便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仗,为了谁而打仗。这样的信念支撑着他走过一天又一天,闯过一关又一关,即便在最难最险的时候,也不曾想过放弃。

在王承登的记忆里,留着自己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还留着许许多多牺牲战友的面孔。

“他们都被冻成了‘石头’……”王承登在一次采访中,这样形容翻越夹金山时的情形。那时,很多战友穿着单衣和草鞋。“有时一阵大风刮来,前面的人就被吹下了山崖,没了踪影,后面的人连拉一把的机会都没有。”

雪山上的夜晚,气温极低。宿营时,大家就靠着唱歌、讲故事支撑精神。有些战士实在支撑不住睡着了,这一睡,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行走在茫茫雪山,迎面是裹着雪粒子的寒风,脚下是一踩就把脚硌得生疼的冰渣子。很多战士脚板开裂,全是一道道的血口子。王承登干脆把草鞋一脱,赤着脚走在雪地上。

双脚被冻得通红,麻木地向前移动。而在那皑皑白雪上,也留下了一个个鲜红的脚印……

正是带着这一串串血迹斑斑的脚印,王承登和战友们趟出了一条胜利的道路,走出了一个崭新的中国!有人将二万五千里长征之路比作一条红色的飘带,需知这鲜红的颜色尽是万千英雄的鲜血汇成。

王承登抬起右手,有力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夏一军 摄


拍摄结束,我们与王承登挥手告别。摄影师拿起相机再次拍摄。看见相机,王承登赶紧用手指着挂在脸上的呼吸面罩,示意护工把它拿走。

我想,这大概就是一名军人的尊严,这大概就是一个老兵在垂暮之年能做的全部。在戴帽子的动作里,在标准的军礼里,在要求摘掉呼吸器的眼神里,藏着“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情愫。

编辑:董雨吉

关键词:王承登 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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