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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亚香:读卢梭

2019年12月11日 14:39 | 作者:黄亚香 | 来源: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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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读卢梭。作为法国十八世纪卓越的思想先驱,卢梭生前遭人唾弃,死后却受人膜拜。走在时代前面的人,注定不能被同一个时代的人所理解。他的思想被当时的人看做异端邪说,不仅大众不能理解他,同为思想巨人的伏尔泰也措辞严厉地指责卢梭伤风败俗。因撰写教育论著《爱弥儿》,卢梭遭到法国当局通缉。

卢梭是一个诚实的人,百分之百地忠实于自己的内心。为了保持写作的纯粹性,他放弃了前景光明的工作,拒绝领取国王提供的优渥年金,他一次次自觉放弃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和安稳,把自己推向了穷困潦倒的境地。

在卢梭的笔下,“道德”这个词语出现的频率非常高。读卢梭之前,笔者对道德也有一些零零碎碎不成系统的印象。这种零碎的片段,往往结合自身的所见所闻,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即使吐了,疼痛依然会停留在“喉”里。

笔者一直生活在乡村,对乡村的感情是复杂的——既爱,又憎恶。乡村人不失朴实的一面,也有一种“不自知的恶”。大约20年前,和笔者同班同村的一个女孩,父母在外地打工,村里一个有霸龙文身的流氓打起了女孩的主意。后来女孩怀孕了,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村里的妇女们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津津有味地交头接耳:“这个女孩,真厉害,真了不起呀!啧啧啧,才十来岁就‘懂事’了,可能娘种不好,门风败坏,道德恶劣……”一只手摔碎了瓷器,不去谴责“手”的作恶,“被摔碎”却成为瓷器的原罪。而“道德”这个词汇,在这里变成了一些人占领制高点戳他人脊梁骨的那根“食指”。

查阅卢梭的生平时,我注意到:卢梭出生第十天,其母亲因产后失调而去世。他在自传《忏悔录》里写道:“我的出生,断送了我母亲的命。”一出生,就带上了“罪恶”。这种“罪恶感”折磨了卢梭一生,这种“罪恶”的耻辱感是卢梭灵魂的底色。

人不可能生活在真空里,由于互相需要而不得不群居,组成了社会。人的道德生活是和社会生活同时开始。昆德拉洞见到,当一个人身处人群之中开始说话行动时,他所说出的话和做出的行动,往往和他个人理性思考时所应说出的话和做出的行动不同,甚至迥异。为了取悦人群,他在他们面前自觉地表现出大众期望中所应出现的愤怒、悲伤或者狂喜,而等到他安静下来去面对自己时,就会快速地“卸妆”,卸下愤怒、悲伤或者狂喜,重新恢复到本来的面目。这时候的“道德”成为一种表演。表演得越高明,“道德”的层级就越高。不具备表演天赋的人,易被误解为无情无义之人。

加缪的小说《局外人》,主人公默尔索的母亲去世了,他在葬礼上没有号啕大哭,没有流露出伤心难过的表情,这成为他的罪证。默尔索的行为没有合乎社会的规则,超出了常人的理解。法官因此认为他是一个没有道德感且冷血的大奸大恶之人,对其进行重判。为默尔索辩护的律师,劝其为减轻刑期而说一些法官期待听到的话。默尔索坚决地拒绝了:“人生在世,永远不该演戏作假。”

卢梭似乎也很反感这种社会表演,他在《孤独者的梦》中写道:“我生来就不是为了社会的,在那里一切都是强人所难,都是沉重不堪的义务。我独立的气质总是不可能使我屈就凡是在人群中苟活就非得接受不可的种种东西。一旦我自由行事,我便是善良的,而且只会去行善;但只要感到了别人的束缚,我便立即长起反骨,随心所欲——于是我便什么也不是了。”

敏感、多疑的卢梭是矛盾的。他不太相信道德之力,又觉得人在社会生活里,美德会使人受到教益。他认为人性有两个本源:良心与欲念。所以意志面临两种选择,要么听从灵魂良心的指导,弃恶从善;要么受肉体、欲念的支配,在罪恶的深渊中接受良心的惩罚,使心灵深处于内疚之中。

编辑:董雨吉

关键词:卢梭 道德 黄亚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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