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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荣: 以《黄帝内经》挖掘中华传统医学智慧

2020年08月28日 12:25  |  来源:人民政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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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健康共同体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重要组成部分,这次新冠病毒疫情在全世界爆发,极大地威胁着人类的健康,进而又影响了全人类的政治、经济、社会、文化等方方面面。疫情得不到控制,人类健康就得不到保障,社会经济也得不到发展,人类命运共同体正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好在中国快速、有力地防控了国内疫情,并无私地向世界贡献我们防控疫情的有效经验,为世界健康共同体构建做出了表率。而中国防控疫情的经验之中正包含着大量中华传统医学的智慧。

中华传统医学是包括道医学和中医学在内的中华传统医学智慧和养生治病实践的总称。由于历史原因,以往对传统医学的探讨更多侧重于中医,但近些年,作为中华传统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道医的发展越来越受到社会各界的重视,海南玉蟾宫自2017年开始,已经连续举办了三届“道以导心,德以得体”中国南宗道教养生体验交流大会,大量医学相关文献内容也亟待挖掘、整理与研究,道医研究逐渐成为热点。

在此,我仅以道医与中医的共同经典《黄帝内经》为例,阐述《内经》“天人相应”的宇宙观、“身国一理”的人体观、“形与神俱”的健康观、“形神并调”的治疗观等道学思想。

我国的传统医学在汉代以前已经成熟,医学典籍在《汉书•艺文志》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虽然其中所记载的医著绝大部分佚失于历史的风浪当中,但硕果仅存的《黄帝内经》竟然成为后世医学的核心经典,由此也足以窥见中华传统医学在西汉以前已经达到的高度。

古代的医家与今天在座的各位一样都是文化人,是一批“津津乐道”的人士,他们言医又言道,主张医能通道,以道统医,将医提高成为一门文化艺能,使其具有浓厚的文化色彩。《黄帝内经》就是立足于“道生观”,广泛使用了“道”的观念。全书用“道”字达269次,这些“道”字的含义虽有差别,但总体来说都没有脱离“一阴一阳谓之道”。

综观中华传统文化的宝库,其医与道是同源共脉的,他们都是源于自然大道。传统医学是显性的医学理论和方法,它是根据道的阴阳、五行、形神、气血等理论而阐发的,故有“岐黄源于道”的说法。所以,《黄帝内经》中处处反映出浓厚的道学思想。

一、 “天人相应”的宇宙观

“天”与“人”是中国哲学中的一对主要范畴,研究天人问题,是中国哲学的重要内容。《黄帝内经》有关“天”“人”的论述,集中反映出它的天道观、宇宙论思想。

“天”字在《内经》中含义比较复杂,主要指天空、天时、自然界,同时又引申为自然的状态、本来的面貌。究其本意主要是指独立于人的意志之外的、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是不断运动变化的物质世界。

《素问•天元纪大论》说:“太虚寥廓,肇基化元,万物资始,五运终天,布气真灵,揔统坤元。九星悬朗,七曜周旋,曰阴曰阳,曰柔曰刚,幽显既位,寒暑弛张。生生化化,品物咸章。”[①]这里所说的“太虚”,就是广阔无垠的“天”

《内经》是一部以人为研究对象的医学著作,它必然要回答人道——人学的基本问题。《内经》在关于人的本源和生成问题上,吸收了《周易》《庄子》的有关思想,认为人是由天地之气的相互作用而产生的。

《素问•宝命全形论》说:“天覆地载,万物悉备,莫贵于人。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②]“夫人生于地,悬命于天,天地合气,命之曰人。”[③]这就是说,有生命的人,是天地阴阳二气相交感应的产物。《灵枢•本神》还说:“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气也。德流气薄而生者也。”[④]也是强调人是天德和地气阴阳所缔构的合力与张力蕴涵造化的自然产物,而生命正是天地斡旋,星移斗转,日月循环,浩渺宇宙生机的成果。

在天人的关系上,《内经》主张“天人相应”,如《灵枢•刺节真邪》说“(人)与天地相应,与四时相副,人参天地。”[⑤]《灵枢•岁露论》也说:“人与天地相参也,与日月相应也。”[⑥]《素问•脉要精微论》还说:“与天地如一。”[⑦]

《内经》这种“天人相应”思想主要体现在它把人体与天地万物的形态结构看作相互类似,如《素问•生气通天论》说:“夫自古通天者,生之本,本于阴阳。天地之间,六合之内,其气九州、九窍、五藏、十二节,皆通乎天气。”[⑧]而人的生命活动与天地之运行规律相通应,天地四时之气的运动变化,直接或间接影响着人体的生理和心理活动节律,同时也关系着疾病的发生发展变化等,正如《素问•生气通天论》说:“苍天之气,清静则志意治,顺之则阳气固。虽有贼邪,弗能害也。故圣人传精神,服天气而通神明。失之则内闭九窍,外壅肌肉,卫气散解,此谓自伤。”[⑨]这就是顺应自然、生气通天,人只要能虚无清静、志意内守、运气调神、服食天气,就能内外合一、通达神明,否则违背自然,失于清静,就会使气血逆乱、真气削去,而致病生。故《灵枢•本神》说:“智者之养生也,必顺四时而适寒暑,和喜怒而安居处,节阴阳而调刚柔,如是则僻邪不至,长生久视。”[⑩]

不仅如此,道家中还有“北斗注死”的说法,也体现出天人一体相应的思想。大家知道,北斗其实有九颗星,即天枢(贪狼)、天璇(巨门)、天玑(禄存)、天权(文曲)、玉衡(廉贞)、开阳(武曲)、摇光(破军),以及洞明、隐元。它们“七现二隐”(前七颗星是能被看到的,而洞明星、隐元星则是隐藏起来的)。相对于人身,北斗九星对应的是人的九窍。我们一般知道的是七窍,即双眼、双耳、双鼻孔及一口,那另外的“二隐”则是尿道和肛门。古人所说“人死九窍不畅”,就是指人死之后,此九孔都不通畅了。因为北斗九星与人身上的九窍对应,人们便说“北斗注死”。

此外,传统医学主张养生要顺应自然,与自然通达一体,古人如何辨识时空以顺应自然呢?这就要靠北斗星了。夜晚在没有指南针的情况下,人们通过明亮的北斗七星来辨别方向(如图所示)。同时,由于一年中北斗七星的位置随季节变化而变化,因此民间常据此判断季节:斗柄东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

《内经》把这种天地万物及人体生理、病理变化的客观规律以及养生治病的方法统称之为“道”,如“天地之道”“阴阳之道”“经脉之道”“养生之道”“诊道”“治道”。并且认为“道之大者,拟于天地,配于四海”[11]。同时,还把“道”归结为“一”,反复强调“道在于一”,指出防治疾病应“与天地如一。得一之情,以知死生”[12]。这与道学中的黄老思想是一致的,如《道德经》第三十九章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13]就是强调了天地万物都有一个总的原则,那就是“道”,也就是“一”。

二、 “身国一理”的人体观

道家圣典《道德经》第十三章曰:“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14]这种“以身为天下”的思想,实际上就是把人的身体与“天下”视为同构,看作一理,从而把治身与治国统一起来。

汉代道家著作《老子道德经河上公章句》,秉承老子《道德经》整体医学思想的精华,明确提出:“治身者爱气则身全,治国者爱民则国安。”[15]“用道治国,则国富民昌,治身则寿命延长。”[16]这即可以看出古代圣人把治身与治国看作道理相通。

《黄帝内经》中把这种治身与治国一理的思想体现得也十分充分。如《灵枢•师传》说:“……上以治民,下以治身,使百姓无病。上下和亲,德泽下流。子孙无忧,传于后世。”[17]“夫治民与自治,治彼与治此,治小与治大,治国与治家,未有逆而能治也。”[18]

《素问•灵兰秘典论》中还把人体五脏六腑按照国家职能官位作比喻,称:“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肺者,相傅之官,治节出焉。肝者,将军之官,谋虑出焉。胆者,中正之官,决断出焉。……凡此十二官者,不得相失也。故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殁世不殆,以为天下则大昌。主不明则十二官危,使道闭塞不通,形乃大伤,以此养生则殃,以为天下者,其宗大危。”[19]

道家养生秘籍《云笈七籤》卷二十九中说:“一人之身,一国之象也。胸腹之位,犹宫室也;四肢之列,犹郊境也;骨节之分,犹百官也。神犹君也,血犹臣也。气犹民也,能知治身,则知治国矣。夫爱其民所以安其国,恡(lìn,同吝)其气所以全其身,民散则国亡,气竭则身死。”[20]这就是说,国君好比人的精神,而臣民好比人的血肉,治国如能像养生那样心身俱妙,则君民同乐,天下太平。

由此可见,这种视身为国、身国互喻、身国一理、身国同治的法式既是道学家的思维方式,也是中华传统医学整体观的体现。

三、 “形与神俱”的健康观

老子在《道德经》中主张“清静无为”“少私寡欲”,要求达到“致虚极、守静笃”的境地。庄子秉承老子之说,也强调“虚静恬淡,抱神以静”。《内经》受道家思想的影响,也提出“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21],主张“嗜欲不能劳其目,淫邪不能惑其心”[22],“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23],自然能“形体不敝,精神不散”,“形与神俱”而尽享天年,寿度百岁。

关于“形”与“神”的问题,是中国古代哲学的重要命题,在这个问题上,医、道二者有其共同的认识,都认为“形”与“神”是生命存在的基本要素。“形”指形体,包括脏腑组织器官等,它是生命活动的载体;“神”指生命机能,包括心理机能和生理机能,它是灵慧的生命运动方式,是生命活动的主宰。人的生命实际就是“形”与“神”的统一体。“神”不能脱离形体而单独存在,“形”如果没有神的依附,也便徒存空壳。对于形神关系,明代医家张景岳曾作过精辟的概括,他说:“形者神之体,神者形之用;无神则形不可活,无形则神无以生。”[24]可知,只有形与神俱,形神和谐,形神合一,才是一个人健康的象征。否则,形神失调则标志着疾病发生,而当形神一旦分离,便意味着死亡的到来。

道家多认为“人之所生者神,所托者形”,如汉代道教经典《太平经》中便时时强调形神调和:“人有一身,与精神常合并也。形者乃主死,精神者乃主生。常合即吉,去则凶。……常和即为一,可以长存也。”[25]晋代道医家葛洪说:“形神相卫,莫能伤也。”[26]

以此不难看出,在“形神合一”的生命观和健康观上,医、道两家也是同认共识的。

四、 “形神并调”的治疗观

道医学强调形神并调,形神兼治。其形治方面,主要表现在治病防疾过程中,善于运用传统医学的本草汤液、方剂(各种丸、散、膏、丹)及针灸手段等,这与中医学的内容大致相同。而神治方面,主要包括道、德、符、占、签、咒、斋、祭祀、祈祷等。

此外,道医学在养生方面也是最具特色的,其内容包括导引、吐纳、调息运气、服食、辟谷、内丹修炼、房中之术等。葛洪曾指出,养生的关键在于养神,神全则形全。

《黄帝内经》非常重视形神兼治,如《素问•宝命全形论》说:“一曰治神,二曰知养身,三曰知毒药为真,四曰制砭石小大,五曰知府藏气血之诊。五法俱立,各有所先。”[27]杨上善在注解“治神”“养身”时说:“魂、神、魄、意、志,以神为主,故皆名神。……故人无悲哀动中则魂不伤,肝得无病,……无怵惕思虑则神不伤,心得无病,……无愁忧不解则意不伤,脾得无病,……无喜乐不极则魄不伤,肺得无病,……无盛怒者则志不伤,肾得无病,……是以五过不起于心,则神清性明,五神各安其藏,则寿近遐算也。”[28]还说:“饮食男女,节之以限,风寒暑湿,摄之以时,……即内养形也。实慈悲以爱人,和尘劳而不迹,……即外养形也。内外之养周备,则不求生而久生,无期寿而长寿。”[29]只是《内经》作为中华传统医学现存最早的古典医籍,在“形治”方面更为重视和强调,无论是用药物治疗还是用针灸、砭石、吐纳、导引等,都是重在调气治形。而对于某些精神情志方面的疾病,如由于疑神猜思,妄识幻想,或者惊恐迷茫,深情爱恶,情志不遂等原因所致的病证,以及某些轻微的心理障碍所致的病证,《内经》中亦有“移精变气”等祝由之法,即“神治”之属。如《素问•移精变气论》曰:“往古人居禽兽之间,动作以避寒,阴居以避暑。内无眷慕之累,外无伸宦之形。此恬淡之世,邪不能得入也。故毒药不能治其内,针石不能治其外,故可移精变气,祝由而已。”[30]

所谓“祝”即告也,“由”即生病之缘由也。“祝由”就是通过祝说发病之缘由,转移患者的精神情志,不假毒药,不劳针石,即可达到调整病人气机,从而治愈疾病的方法。

《灵枢•贼风》说:“其祝而已者,其故何也?岐伯曰:先巫者,因知百病之胜,先知其病之所从生者,可祝而已也。”[31]由此可以看出,“祝由”一法,不仅要施术者有一定的医学知识,且术前必须了解病人发病的缘由,然后才能采取胜以制之的恰当方法进行治疗。如用以情胜情,劝慰疏导、顺情从欲,心理暗示等方法移易其精神,改变其性情,调整其气机,从而使患者形神得以和谐,疾病得以康复。

(陆文荣:中国道教协会副会长、海南省道教协会会长、海南玉蟾宫住持)

[①] 姚春鹏译注:《黄帝内经•素问•天元纪大论篇第六十六》,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版,上册,第527页。下引此书,同此版本。

[②] 《黄帝内经•素问•宝命全形论篇第二十五》,上册,第230页。

[③] 《黄帝内经•素问•宝命全形论篇第二十五》,上册,第231页。

[④] 姚春鹏译注:《黄帝内经•灵枢•本神第八》,北京:中华书局2010年版,下册,第934页。下引此书,同此版本。

[⑤] 《黄帝内经•灵枢•刺节真邪第七十五》,下册,第1395页。

[⑥] 《黄帝内经•灵枢•岁露论第七十九》,下册,第1446页。

[⑦] 《黄帝内经•素问•脉要精微论篇第十七》,上册,第151页。

[⑧] 《黄帝内经•素问•生气通天论篇第三》,上册,第33页。

[⑨] 《黄帝内经•素问•生气通天论篇第三》,上册,第34页。

[⑩] 《黄帝内经•灵枢•本神第八》,下册,第935页。

[11] 《黄帝内经•素问•徵四失论篇第七十八》,上册,第779页。

[12] 《黄帝内经•素问•脉要精微论篇第十七》,上册,第151页。

[13] 楼宇烈校释:《老子道德经注》,北京:中华书局2011年版,第109页。下引此书,同此版本。

[14] 《老子道德经注》(十三章),第32页。

[15] 王卡点校:《老子道德经河上公章句》(十章),北京:中华书局1993年版,第35页。下引此书,同此版本。

[16] 《老子道德经河上公章句》(三十五章),第140页。

[17] 《黄帝内经•灵枢•师传第二十九》,下册,第1104页。

[18] 《黄帝内经•灵枢•师传第二十九》,下册,第1104页。

[19] 《黄帝内经•素问•灵兰秘典论篇第八》,上册,第86-87页。

[20] 李永晟点校:《云笈七籖》,北京:中华书局2003年版,第二册,第656页。

[21] 《黄帝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篇第一》,上册,第19页。

[22] 《黄帝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篇第一》,上册,第19页。

[23] 《黄帝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篇第一》,上册,第25页。

[24] 张介宾:《张景岳医学全书·类经·针刺类》(十三),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年版,第363页。

[25] 王明:《太平经合校》,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版,下册,第716页。

[26] 王明:《抱朴子内篇校释》,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版,第244页。

[27] 《黄帝内经•素问•宝命全形论篇第二十五》,上册,第233页。

[28] 杨上善撰注:《黄帝内经太素》卷十九《知针石》,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7年版(影印本),第124页。

[29] 杨上善撰注:《黄帝内经太素》卷十九《知针石》,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7年版(影印本),第124页。

[30] 《黄帝内经•素问•移精变气论篇第十三》,上册,第121页。

[31] 《黄帝内经•灵枢•贼风第五十八》,下册,第1264页。

编辑:杨岚

关键词:,第 黄帝内经 素问 传统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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