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历史学家、民俗学家顾颉刚通过长期的中国古代史研究，提出了他的“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说。随着文化环境的别开生面，一大批疑古言论相继出现，形成了蔚为壮观的古史辨学派，顾颉刚成为该学派当仁不让的创始者、奠基人。

根据“层累地造成的中国古史”说，顾颉刚作出了一个判断：国人津津乐道的三皇五帝或许子虚乌有！1922年春，经胡适推荐，时为商务印书馆编纂的顾颉刚参与了历史教科书《本国史》（初中用）的撰写。在撰写前，顾颉刚想把自己对于三皇五帝的看法写入书中。

在教科书中公开否定三皇五帝的存在恐怕会“平地起波澜”，顾颉刚也有顾虑。在征询商务印书馆史地部主任朱经农的意见时，朱经农说：“此刻当局大略还管不到这些事吧，你只要写得隐晦些就是了。”果然，此后，《本国史》样稿在走马灯般的人事变换中通过了北洋政府的审定，准许全国发行。

1929年，发行量已高达25万册的《本国史》突然被南京国民政府查禁。当时的北平《新晨报》还以《国府严禁反动教材发行》为题做了报道。不只书被禁，顾颉刚本人也受到“非圣无法”的指控。时任南京国民政府委员、考试院院长的戴季陶认定这本历史教科书是惑世诬民的邪说，足以动摇国本。戴季陶说：“三皇五帝是中华民族共同体的象征。中国之所以一直能成为一个整体，就是因为在精神上、文化上，大家都相信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祖先，尤其是黄帝，它早已成为中华民族的一种珍贵信仰和崇拜，成为中华民族的图腾，如今你顾颉刚竟然说三皇五帝是不存在的，这等于把作为一个整体的全国人民给解散了，这怎么能行？”

当时的顾颉刚很委屈：“这是我为讨论古史在商务印书馆所闯出的祸，也是‘中华民国’的一件文字狱。”

但是，在今天看来，站在国家的角度上，学术研究与国民所需的基本教育是有本质区别的两个层面，不宜等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