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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雅的从容

2021年08月23日 09:48  |  来源:人民政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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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震林

知道陆小雅导演,自然不是从她的女儿从容那里。从容虽然是上海戏剧学院戏剧文学系毕业的,跟我同届,因我本科不是上戏的,1993年来上戏任教以后,才知道从容,她的父母是峨眉电影制片厂大名鼎鼎的从连文、陆小雅。姓从这么一个稀姓,我已经联想到从容很可能与从连文有关。当时,从容已经调离上海青年话剧团,去了改革开放最前沿的深圳,在影剧界已属知名青年编剧,电影《花季·雨季》颇有影响,此后又成为国内重要的诗人。后来,他们班同学会,终于见到从容真容,果然超凡脱俗,诗意仙女。偶有微信联络,不甚相熟,却是从从容的从容中,看到她妈妈陆小雅的从容,母女俩在从容中,尽显艺术女将的风采,却又不失柔情,指点江山,快意美学,风情翩然。

在我的认知中,陆小雅在第四代电影导演中是独特的。1950年,她出演个人首部电影《刘胡兰》,在片中饰演童年刘胡兰。1958年,她进入长春电影制片厂表演训练班,后担任长春制片厂的演员;同年,与夏佩杰、李林联合出演战争电影《党的女儿》。作为导演,她的风格自然,严谨,深沉,纵有抒情,却不会纵情,总是关涉社会与人性的思考。

在第四代女性电影导演中,陆小雅几乎从事过所有的电影主创工种,从童星、演员到配音、导演、编剧,一直工作在电影的第一线,熟知电影工作的深与浅、美与丑以及光荣与艰辛,她的青年时期与电影社会、中国社会有太多的直接关联。其他第四代女性电影导演,大多先上电影学院,再从事电影工作,陆小雅是先从事电影工作,再上电影学院。前者是先做梦,再做事,后者是先做事,后做梦,职业感受自然有所不同,也波及艺术的身份与情感认同,前者往往是艺术家,后者往往是文化人,两者重叠部位虽多,却也有浓淡的差异。

个性使然,陆小雅是一个理性与感性兼具的人。诸如她说道:“一个作家对一个题材、人物的把握肯定比电影工作者有深度。我对作家这个职业一直很亲近的,其实我自己可能第一是想当作家。”“我觉得一个电影导演的文学功底是最根本的,它是心灵的东西、血液的东西,是不可替代的。其他方面都可以借助合作人员来辅助你,但是文学功底不可以。”如此清醒的思考者,必然是一个具有思想力的人。

陆小雅的导演人格,有三个维度是显著的。首先是敏感,陆小雅是一个对时代变化与社会发展的敏感者,有艺术家的自觉、思想者的知觉、女性的直觉,故而才有《法庭内外》《红与白》《热恋》等可以称得上电影人文美学“先知先觉”的作品。1989年的《热恋》,直面金钱对人的异化问题,“我还是挺敏感的,能一下子抓住小说这个关键的核,它能够导出来一个时代的典型。关于改革开放的影片很少写人的心理,都是写的事件,真正触及人的内心深层次的不多,《热恋》触及了一些。”

其次是体感,它是一种生命感,不是为艺术而艺术或者形式主义的,而是生命情感的真正吐纳,能够感受到导演的感情体温。“我对现实主义的作品感受很深刻,希望拍摄自己比较关注的一些东西。”在《红色少女》的取景中,无意之间,白杨树的“眼睛”感动了她,她马上将之运用到影片构想之中,安然走在白杨树林立的大街上喊道:“123456,同意安然的多少票?”她直直地盯着白杨树的“眼睛”,心中满是委屈。该片获得第5届中国电影金鸡奖、第8届电影百花奖最佳故事片奖,她凭借该片入围第5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导演奖。

这种体感,是陆小雅忠实于自己的感受,艺术的求真求善求美中,求真是首位的。在《法庭内外》拍摄中,她跟饰演法官尚勤的田华说:“你的服装特别新,我要给你做旧,整个戏往生活化走。”她连续地使用“偷拍”拍摄方法,在《法庭内外》《我在他们中间》《红衣少女》中频繁使用,它的归旨均是求真。

再次是痛感,艺术的“疼痛感”是叙事艺术的基本准则以及最高境界,它深触心灵,焕发所有的生活情绪,满怀一种生活的况味记忆。陆小雅深知其味,在作品中不时嵌入个人之惑和时代之惑,与观众共同追问生活之谜。它无需答案,却是催生冥思。《红色少女》中的安然并不“安然”,一直在问“为什么”,似是对生活的拷问,又似自我的诘问,《热恋》采用了徐志摩的《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作为歌词,已接近一种哲学的表述。

(作者系上海市政协常委,上海戏剧学院电影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编辑:陈姝延

关键词:电影 小雅 导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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