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深受爱国民主革命家父亲马叙伦的影响，马龙章矢志报国，用近40年的时间完成了入党夙愿。

逐梦航空，初心拳拳，他用年华践行忠诚誓言，让理想高翔于蔚蓝天空。

▲马龙章

少时常颠沛，辗转求学路

马龙章出生时正值北洋军阀时期，国家动荡，彼时，其父马叙伦正积极投身反帝、反军阀的民主运动中。也因此，少年时马龙章的生活始终颠沛。

他从其兄，经江宁过汉口入重庆至昆明，远至安南（今越南）海防，又辗转杭州、上海、北平等地，上过小学4个（初、高小均未毕业），初中3个（也未毕业），高中2个。1937年冬，马叙伦读杜甫忆幼子诗时，思念“见奇物辄效之，规模如一”的幼子，遂感而作诗寄他：“丈夫爱少子，杜甫数吟诗。娇儿吾亦有，乱世遣何之。一瞬三年别，频迁万里驰。军麾何日偃，相见不容迟。”“我有誉儿癖，汝为千里驹。目过书便诵，手到物能摹。异日新邦国，斯时养橛株。日绕南海瘴，吾欲托双凫。”

抗日军兴，马龙章曾避战火于杭州县郊龙井山上，目睹8·14大空战时“Dog Fight”场面，“飞机”从此进入他的脑海，挥之不去。

日寇在金山卫登陆，马龙章溯江入川，在重庆求精中学念了半年初一，又赴云南，进昆明省立昆华中学读初二，仅月余即因病休学。在昆明，遇日机首次大轰炸，自此立志学造飞机，成了“航模癖”。在春城不足半载的时间里，马龙章留下的终身记忆是百姓遭受大轰炸的惨景……

1938年秋，马龙章到安南海防华侨中学读初三。日本法西斯南进，他初中未毕业就回到上海租界区，进扬州中学高一。高二时，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占租界，遂又停学。翌年初，他越封锁线辗转经浙、赣、粤、湘、桂、黔再次去渝。千里跋涉，饱尝战乱与人情沧桑。囊中羞涩时，曾数日以酱油佐食；经浙江金华时，巧遇由黄蜂号航母起飞首次轰炸日本本土归来、在浙江上空跳伞的美国飞行员，见其飞行夹克背面缝有中美国旗及文字标识，甚是敬佩，思想上又和“飞机”有了更紧密的联系。

再次到渝，山城已非四年前那样宁静。他报考南开高三和交大，由于底子差，皆名落孙山。随后到以接纳战区学生为主的国立九中念高三，开始吃“公费”的战区生活。高三分校在江津县城，只有一条像样“马路”的小县城，却似世外桃源，他在宁静的环境中念完了高三。

1943年秋，马龙章如愿考取重庆交大航空系，在江北溉澜溪分校入学。然而，突如其来的“甄别考试”，决定了他多读一年的命运。

在校期间，他曾两次去考美军翻译官。被录取，但家人未同意，未去报到。1945年战事吃紧，难以安心学习。高年级可应征入伍，其余有参加青年军、有考翻译官的。他再次报考翻译，被录取但又未报到。

在溉澜溪时，他是March Club（“迈社”）最早的成员之一，曾任新闻图片的筹展，图片由英、美驻华大使馆新闻处提供，他去取过几次有关二战的图片。学校迁九龙坡后，他又成为交大航模研制会早期成员之一，加入过交大业余无线电协会。

抗战胜利，举校复员上海，每个学生得到“复员费”10万元。回到上海后，他曾做过一架像真的Piper Cub汽油动力线操纵，后来放在贝当路教堂旁的一家寄卖行，标价50美元，由荣毅仁家买走作为装饰物，并提出要“飞飞看”。在同学张汝煐的操纵下，在虹桥荣家别墅的草地上，安全地飞了几圈。

马龙章用这50美元在同一寄卖行买了一台便携式英文打字机。

▶1949年6月，马龙章（左）在学习社会发展史。

奔赴解放区，投身空军建设

马龙章早在学生时代就深受爱国民主革命家的父亲影响，积极参加抗日救国活动，大学毕业后又遵照父亲教导，奔赴解放区。

1947年底，地下党组织按照周恩来指示，安排马叙伦转移去香港，行前赋诗给幼子马龙章。诗曰：“爝火偏争赤日明，鸺鹠当昼肆妖声。每闻盗跖谈仁义，为学夷吾止甲兵。万里磷燃疑纵火，千家巷哭欲崩城。逃秦只是书生事，大业终期在耦耕。”嘱其学成后即去解放区。

1948年夏，沪港间的来往已受“当局”监控，台港间尚自由。他由大哥马克强协助暂去资委会所属台湾造船公司，伺机去香港转解放区。公司的船厂在基隆和平岛上，他在总师室任甲种实习员。翌年3月，即按父亲离港前的安排，以母病危为由请假去香港，由香港地下党组织安排，与张瑞芳、丁聪、臧克家等同船离港，泊于大沽。此时平津已解放，诸人经天津去北平。他被分配住进前门外安平旅社。周恩来同志亲自到旅社逐房看望，建议他勿急于工作，先去东北解放区看看。

马龙章随“铅笔大王”吴羹梅任团长的“民主东北参观团”到了东北解放区。在安东（今丹东）郊区看到土改后农民领取土地证的欢乐；又去大连、长春等地参观，让他想起在校时学唱的“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6月，由参观团党组织介绍在东北军区参军，被分配到我党创办的第一所航空学校——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担任美式飞机机务人员短训班主课教员，负责培训美制P-51型战斗机和C-46型突击者式双发中程运输机两种重要机型的外场维护人员，为新中国培养了一批初步具有现代飞机构造和维护知识、技能的机务人员，为确保这两种机型在开国大典阅兵中执行飞行任务奠定了基础。

1949年11月11日，人民空军成立。马龙章被调去空军训练部任训练参谋，他要参与极机密的训练计划、教学提纲制订和最早接触新的技术。每逢去航校、部队传达指示或检查业务，基层领导常以党委扩大会的形式来接见他这个非党连级参谋。他还列席过空直第一次党代会。让他感触最深的是一江山岛战役后，空军召开首届英模代表大会，他这个党外干部被借调去空军组织部参加筹备工作，参与代表资格和英模事迹审查。在训练部的几年，除了日常参谋业务，他还担任《人民空军》航空知识和总政《八一杂志》特种兵讲座中的航空兵部分的特约连载撰稿，尽其所能地为人民空军的初建作贡献。

在工作上勤勉努力，在待遇上不搞“特殊”。党中央要选一批人去苏联学习，父亲告诉马龙章，周总理说有他，但被他婉言谢绝。父亲语重心长地对马龙章说：“你是学航空的，解放战争时期我们没有空军吃了不少亏。你到解放区来就是为了建设人民空军。现在刚刚参加建设人民空军的工作，任务很重。以后出国学习的机会很多，你可以通过正式考试选拔，要凭你自己的本事出国。”

评军衔时，他按指挥军官初评为上尉，但未等授衔，便脱下军装，调去国防体育俱乐部（后为国家体委）担任为第一次参加在匈牙利举行世界航模赛而组建的航模集训队的教练。离开航模队后，他被调到国家体委所属按中波技术合作协议由波兰援建的我国第一个滑翔机制造厂。先在张家口后在沈阳，先后在检验、技管、质管、生产办等部门工作。他搞检验的时间较长。在波兰，滑翔机工厂的检验负责人也是总检验员和新机试飞员。马龙章不会驾驶飞机，只有严把地面关，遇高级双座新机试飞，他便压后座，确保对质量和安全负责。航线起落胜似西子湖上泛舟，空域特技、进出螺旋，地动天转，着陆后总大吐不已。

令他自豪的是，经他检验出厂的滑翔机从未发生过事故。

波折几番历，初心坚若磐

贺龙元帅兼主国家体委后，大抓国防体育，滑翔机工厂也趋于鼎盛期。但好景不长，十年动乱期间，马龙章成了“牛棚客”，将积十余年心血草成的“木结构航空器工艺”资料手稿和千余张旧邮票付之一炬。而这，成了日后马龙章憾称的“干过的最大蠢事”。

1971年初，他被下放到沈阳鼓风机厂从事透平压缩机设计。1979年落实政策，重回滑翔机厂。风华正茂的岁月不再，两鬓染霜已近花甲。

尽管“文革”期间历经磨难，备受屈辱，马龙章仍不改初心，一心向党，牢记父亲马叙伦的遗训：“跟着共产党走。”1983年，他终于实现了近40年的入党夙愿，又被推为沈阳市政协委员、常委。

1985年马龙章“离岗休息”并受国家体委之命担任“中国滑翔运动史”1949年前部分的编写，从故纸堆里搜集到大量的珍贵档案和历史资料。1989年底正式离休，1992年得冠心病、二度心梗、并发室壁瘤、心衰，后又得梅聂尔氏症，从此行动受限。

2000年7月1日，马龙章参加组织活动时心脏病复发，溘然辞世。

他的一生，不负父辈，不负理想与追求，不负青春与初心，为我党我军第一所航空学校——东北老航校的建设及人民空军的建立、人民航空事业的建设与发展以及中国滑翔运动的发展，都作出了积极贡献。

（作者系马叙伦孙女、马龙章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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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龙章，1924年5月9日出生于浙江杭州，中共党员，是著名爱国民主人士马叙伦幼子。第八届沈阳市政协常委，沈阳滑翔机制造厂副总工程师。越南归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