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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心酒敬师友“黄果老”黄永松先生

2024年03月16日 08:22  |  作者:任爱群  |  来源:人民政协网 分享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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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永松(左二)和《汉声》杂志编辑部同事们 《汉声》北京办公室供图

2024年3月4日,台湾知名文化出版人、《汉声》杂志发行人黄永松因病在台北去世,享年81岁。他被两岸文化界誉为“中国民间文化守护者”。他去世后,两岸的读者和朋友自发来到台湾汉声书店和汉声北京办公室悼念他,大陆和台湾的文化人也开始集体怀念这位贡献颇多的出版人。本刊以黄先生一位大陆故友的文章,表达对黄永松先生的怀念。——编者

2024年3月4日早上,看到周兵导演转发了一条黄永松老师离世的网文,心中一惊:突然,太突然,突然得让我对这则消息难以接受,措手不及……

我问邱民:黄老师在哪里走的?答:台北。心中默念:我只能用一些记忆的碎片,泡一杯“心酒”敬谢黄老师曾经帮扶的恩情。

当我准备构思从哪里下笔的时候,才发现我对黄永松老师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虽然从一开始听说他,到第一次见到他,我都知道他和他一手创办的《汉声》杂志很了不起,他与团队数十年如一日地梳理、记录、整理中国“民间文化、民间生活、民间信仰、民间文学与民间艺术”工作,硕果累累,但我并没有真正细致了解过他。

初识:小酒盅的回忆

认识黄永松老师,不得不提一个人——导演邱民。

2015年初,我和邱民搭档筹备旅行纪录片《行走天下》调研和策划案期间,邱民准备带主创拜访黄永松老师,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知道老先生在田野调查挖掘中国民间智慧和手艺方面做了很多事,同时也帮助过很多纪录片的创作,其中包括《舌尖上的中国》第一季,《下南洋》……但那次我因为有别的工作,虽然当时我们的办公室距离《汉声》北京编辑部仅一街之隔,我缺席了。

第一次迈进《汉声》北京编辑部,大概已经是2018年的夏天,那时我们在制作《中国影像方志——松阳篇》的后期,主创在反复修改过程中对于当代的认知与读解,总觉得高度上不去,于是邱民第一次带着我和小组的主创前去拜访黄永松老师,那时《汉声》北京编辑部正忙碌着《松阳传家》最后的校审工作。

工作沟通结束后,我和撰稿张磊跟着邱民在汉声北京办公室的大饭桌蹭饭。印象中黄老师摆在我面前的小酒盅,和我小时候姥姥、姥爷每次吃饭时,两人都会对饮的大约二钱的小酒盅很像,我不知道是因为对老先生的敬意,还是因为那只小酒盅唤起了我格外亲切的记忆,我主动接过黄老师给我倒的第一杯酒,那应该是我少有的喝白酒的经历之一。

台湾来搞民俗的倔强老头

邱民在《致北京二dei子协会会长——老头黄永松》开篇回忆:“20年前我在山西吕梁李家山村拍摄,站山坡上往下看,一个穿着摄影背心的老头忙着拍照,我寻思这哪儿的老头旅游来了,还挺会挑地方,这么偏的山村……老头说姓黄,台湾来搞啥民俗。我当时又蠢又倔,哪知道台湾《汉声》的赫赫威名。”我问邱民:是否还记得那是哪一年?答:大概是2003年吧。

数年后,邱民在李家山拍摄了六七年的素材,完成纪录片《黄河人家》,2005年9月开始,这部纪录片获了数个国内外纪录片奖项与国际电影节展映机会,用黄永松老师的话说,也许是两个人身上都有一股子“傻气”吧,两人的缘分越结越深。

邱民回忆“打那起,老头一来北京,准打电话,我就跑过去,大饭桌上认识各种不认识的人。酒过三巡,老头举杯,猛地酒杯一蹲,啪地一声,接着一嗓子,好酒啊好酒!冰箱里冷冻的二锅头,酒水发粘,入口不辣。反而香甜绵长。老头开心了,一脸的皱纹挤在一起,又舒展来:我是北京二dei子协会的会长……喝完酒喝茶,偶尔黄老师给我念叨他焦虑,他无奈,但也仅是如此,老头有的是道行,太难的事咱不做不就不难了?但每一件到手的事,从颜色、装帧、构图、实地调研到行文都是谨小慎微,一字一句的细琢出来。这才是46年台湾《汉声》赫赫威名的由来。”

第二次拜访黄永松老师大概是2019年9月6日,那年夏天我开始筹备纪录片《中国传统建筑的智慧》的调研工作,那几个月,我一直像祥林嫂一样四处见人就请教究竟什么是“中国传统民居的智慧”?黄永松老师安详地听我的困惑,然后默默地把他的老友们介绍给我,不仅亲自牵线搭桥,还会悄悄地告知我建筑行业各位专家老师们的师承关系,以及彼此的微妙关系,提醒我如何规避一些相处雷区,这为我撒开了一个建筑行业的人脉网……

那次拜访,还了解到汉声编辑部将接受浙江省松阳县邀约,帮助把四都乡当地的6幢民居改造布置成“二十四节气馆”,在2019年底开展一系列展陈工作,这为我们后续追踪,希望将黄老师带领团队策展、布展这个案例纳入纪录片《中国传统建筑的智慧》拍摄计划留下伏笔……

交流完工作,我又一次在汉声编辑部的大饭桌蹭饭,我记得那天吃的是饺子,上饭桌前,黄老师指引着我到身后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上取茅台酒和那个让我有温暖记忆的小酒盅。等我把酒放在黄老师面前的时候,黄老师指着帮大家分饺子的做饭阿姨和我说:她原来是我的酒友,现在不是了……我主动举杯:我今天做您的酒友!

我们就着饺子,对饮小酌茅台,闲聊着他近50年来经营《汉声》的心路。临别前,他指着大饭桌周边的空间和我说,这里我经常会组织老朋友们来办各种艺术沙龙,如果你喜欢,我也欢迎你和你的朋友来参加,我们就这样愉快的约定好。

“捐出去的先生”回乡续谱去了

2019年底到2020年初,纪录片《中国传统建筑的智慧》在完成将近80%故事案例拍摄的节骨眼上,疫情暴发,我一直跟踪着黄老师关于“二十四节气馆”展陈工作的推进进程,不仅和黄老师互动、黄老师负责项目的同事互动,松阳县、四都乡都有跟踪对接,然而疫情开始,黄老师返台过年,一直无法返回内地,《中国传统建筑的智慧》纪录片的总导演蔡小敏老师坚持等这个故事将近一年。

那时我们影片故事案例的选择方向很明确,只要活态保护的传统民居建筑,不要成为博物馆的空房子,但唯独黄永松老师和“二十四节气馆”的故事是将一组民居改造成民俗博物馆,我专门问过蔡老师,您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民俗博物馆的故事,似乎这个案例和我们选其他案例原则是相悖的?

蔡老师回答说:我觉得我们中国建筑和西方建筑根本的不同在于它的哲学思想,价值取向更注重天人合一、亲近自然,在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理念下发展了几千年,我们讲中国传统建筑的开篇应该要讲这个理念,在找到这个案例的时候,觉得黄永松老师在松阳的这种实验或者传承是契合这个理念的,这种展示、展览作为一种文化传承的载体,适合用来讲中国传统文化建筑的这个理念,想把这个故事纳入进来,借他的故事来讲这个哲学观。

但影片在周期无法再延期的情况下,最终我们没有完成这个故事的拍摄,直到影片播出,疫情还没有结束,黄老师也没有回来。但令我没想到,遗憾不仅这一个,我们的沙龙之约也永远无法实现。

在黄永松老师太太口中,他是“捐出去的先生”,这次是真的捐走了。记得黄老师曾说:“我特别喜欢八仙中张果老的精神,张果老骑着驴是往前走的,但他是看着过去的路,所以请叫我‘黄果老’!”此刻我想黄老师应该是接替八仙张果老的班做真神仙去了,但我更愿意把他的此次旅行,看作是漂泊异乡的游子们派回原乡的信使,代表游子们跋山、涉水、渡海,给祖先递交续谱……只是这一次他是去天上帮助在世的子子孙孙回乡、续谱。

(作者任爱群为大陆纪录片制片人)

编辑:王亦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