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翁偶虹先生是王金璐中华戏校时期的老师，翁先生还是王先生与夫人李墨璎的媒人；师徒二人一生知交，情谊深厚。翁先生生前常与我谈到王先生，谈到王先生是怎样苦心功艺从而走上成功之路的……

冰雪聪明和勤奋刻苦，是王金璐学艺成功的两个关键环节。入中华戏校初期，王开始学的是老生，后经金仲荪校长慧眼识才，推荐给武生名宿丁永利先生，师从丁先生学“黄（月山）派”武生，《独木关》和《龙门阵》的薛礼、《枪挑小梁王》的宗泽、《洗浮山》的贺天保、《铜网阵》的白玉堂，演来帅脆稳健，令人叫绝。

一次，他演《十三妹》褚一官，扮相与黄天霸近似。金校长对丁永利说，真像黄天霸；丁点点头，“您看他像黄天霸，咱就让他成为黄天霸！”没过多久，王金璐就师从丁先生学了杨（小楼）派的《连环套》，一炮而红。从此，王走上了以专攻杨派武生为主的艺术道路。以《连环套》的成功为契机，王金璐紧追不舍地又向丁先生学习了《骆马湖》、《恶虎村》、《长坂坡》等戏，长靠短打，俱见风采。

翁先生讲，在王金璐数十年的舞台生涯中，绝不是一帆风顺的。他克服了嗓音过早衰变的极大困难，终生练嗓不辍。新中国成立后，排演《七侠五义》时，失事伤腰，几成残疾；他以坚强的毅力，用“铁背心”支撑腰部，一天也不停止练功。

翁先生在中华戏校为校中学生编剧，有“翁剧组”的美誉，王金璐即是个中中坚。他曾在翁剧《鸳鸯泪》中饰演王四公，打周仁时的愤、恨、愧、悔，从眼神直贯棍尖。在翁剧《美人鱼》中饰演伦贵福，不仅把海寇的凶狠狡黠，演得入木三分；而接下来假扮皇帝骗妙华时的虚情假意，也通过手中的扇子传达得淋漓尽致。台下的观众，仰望台上的王金璐，只见他双眸炯炯，透亮传神，不只脸上有戏，浑身上下都能展现出剧中人物的内在情感和外在美感。

令翁先生终生难忘的是，1947年，焦菊隐创办中华戏校校友剧团，首排欧阳予倩改编的《桃花扇》，王金璐在剧中饰演杨龙友。排戏前，王就找到翁先生，借走了《桃花扇》的原著，棋先一步地揣摩起人物性格来。演出时，他从读书和生活体验中，塑造出了一个既是翰墨苑中的名士，又是风月场中的里手、书卷气与江湖气沆瀣一身、两面派与利禄派交织五内的立体人物，令人叫绝。

纵观一部当代京剧史，王金璐先生可谓武生杨派之翘楚者，他与高盛麟、厉慧良鼎足而三，传承和推动着武生艺术的良性发展。他的《挑滑车》、《长坂坡》、《战宛城》、《连环套》、《八蜡庙》等典范已成；他的黄派武生戏《独木关》、《铜网阵》、《洗浮山》、《巴骆和》等授予后人；就是他在《清风亭》中反串的老旦贺氏，以及红生戏《走麦城》、《古城会》，徽调戏《徐策跑城》、《扫松下书》也将风韵长存。

□张景山（戏曲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