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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书狂画米元章:其浩然之气不可及也

2016年10月27日 09:19 | 作者:陈友望 | 来源:杭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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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人米芾,人皆称为“米颠”,书画技艺奇绝。他的书法与苏轼、黄庭坚、蔡襄并列,自南宋后影响更是深远,至今广为流传;他的画作如今几无传世,但他开创的极具个性的“米氏云山”,开启了文人水墨写意山水的全新画风;他善诗文,有“山林集”一百卷等,更有书画史论著作“书史”“画史”“砚史”“海岳名言”流传;他怀才自负,交游“天下士”,却郁郁不得志,官职卑微总不过七品;他精于鉴藏,巧取豪夺,收藏宏富;他行为怪异,好洁成癖,着唐装,拜石为兄,千年士林传为谈资。




“臣书刷字”,宋朝第一而天下学米

北宋书家辈出,苏黄米蔡四分天下,米芾一生之中把书法放在第一,痴迷至死而不倦,相对于其他三位以文名或政名著称,而书画为业余爱好来说,他才是个专业的书法家,其书淋漓畅快,奇变纵横,笔法变化丰富,书体风格明显,书法理论研究也更深入。

米芾八岁临帖,十岁即迷上碑刻,他学书之勤,远非一般人可比,自谓“一日不书,便觉思涩,想古人未尝片时废书也。”他的儿子米友仁曾记载说:“父亲所藏的晋唐真迹,天天都摆在书案上,手不释笔,临摹学习。到了夜晚,就收在箱子里,放在枕边,才能入眠。”米芾出门时,往往还要带上书画。他到江南做官,在官船上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大书“米家书画船”等字。

米芾对自己的书法也颇为自负,宋徽宗问这个书学博士对本朝书家的看法,米芾说,“蔡京不得笔,蔡卞得笔而乏逸韵,蔡襄勒字,沈辽排字,黄庭坚描字,苏轼画字。”皇上又问他如何评价自己的书法,他回答说:“臣书刷字。”一个“刷”字,生动描绘了米芾的书法特征:体势骏迈,沉着痛快。当朋友称他的书法“天下第一”时,他毫不谦虚地说“难却耳”,便笑纳了。五百年后的董其昌也说,米字为宋朝第一,毕竟出于苏轼之上。

米芾推崇晋人书法,源于他32岁见到苏轼,得到苏轼“书学晋人”的劝勉,这也是他书学经历的一次关键转折。从此他潜心学习晋人书法,收藏了许多晋人手迹,其书斋名也定为“宝晋斋”。

米芾并非盲目学习晋人,他认为自唐以来所谓“二王”真迹,经过一摹再摹,形成的世俗“二王”模式,被他称为“奴书”、“二王恶札”,大声疾呼要“一洗”而后快。他还认为,就算是王书,也有雅、俗之分,对那些王书精品真迹,他视若生命。他痴迷二王,甚至以巧取豪夺的手段,得到褚摹“兰亭”、王羲之“快雪时晴帖”、王献之“十二月帖”等。今传王献之墨迹《中秋帖》,据说就是他的临本,形神精妙至极。

除了“二王”,其他晋人书家真迹,更能多方位保存时代风格。米芾曾在一次书画鉴赏,见到十多位书家墨迹的“晋贤十四贴”,认定为稀世之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回到家后,“追写数十幅”。几十年后他撰写“书史”,当年鉴赏细节亦历历在目。

学晋人,米芾并没有止步于东晋,他还要探索更远的“高古”。他曾于六朝书有“碑中之王”之称的“瘗鹤铭”,仿其笔法,题名石刻“观山樵书”,绝类“瘗鹤铭”。

米书虽在当时学的人并不多,而宋氏南渡以后,宋高宗特别喜欢米书,于是天下学米,以至于后来米书摹刻入帖的数量,除了王羲之外数他最多。

“米家云山”,中国画自此摆脱了自然物象的约束

米芾出生于将官之家,也结识许多实力高官,却也只做得些微吏小官。在32岁那年,最基层干部米芾却壮着胆子接连拜访当时两位文坛领袖:一位是卸任的宰相王安石,另一位是贬官的宗师苏轼。

才华横溢的米芾,浑身洋溢这桀骜气质,即使面对他十分崇拜敬仰的苏轼,也“不执弟子礼,特敬前辈而已”。而苏轼似乎也并不在意,拿出自己最心爱的收藏——唐代吴道子画佛真迹请米芾欣赏。米芾所得还有苏轼为他画的一幅画,有一块石头,还有枯树一株、竹数叶、草数茎。

拜访苏轼,米芾得到了向晋人学书的教益。而在绘画上,米芾也认同苏轼对文人画“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论断,将尚意为特点的书风带入文人画中,还独创了“米家云山”的山水画法。

其实,米芾的画似乎没得到过当时一些大家的肯定,虽然他自认为他的人物画取法高古,超过李公麟,而画家李公麟在当时声誉极高,被视为当朝第一,可与唐代大画家吴道子并称。

而米芾绘画却是因为其高超的临摹、作伪而知名,喜欢玩以假乱真的游戏。有记载说,米芾酷爱书画,曾经从别人那里借来古画,自己临摹偷梁换柱,还的时候出真品和临摹件,请主人自己选择,这样的伎俩他经常使,因而得到许多古画。他不以为耻,反而自鸣得意,谓为“用智”。

米芾的画至今不见真迹,“米家云山”只能从他的著作“画史”以及前人的描述中见到了。他论画,往往有惊人之语,不但书要学晋人,画也要得“魏晋高古”,“山水心匠,自得处高也。”他欣赏的是画中有“真意”“天真”“真趣”。

董其昌曾收藏过米芾及其儿子米友仁的山水画,他认为,“米氏云山”完全来自真山水的体验。他曾经带着米友仁的“潇湘白云图”游访洞庭湖,在真景中展开画卷,寻找米氏画风的渊源。

董其昌赞米氏画风为“古今之变”。苏轼倡导“文人画”,而米芾则独创“水墨云山”,舍弃当时俗套的“皴法”,不再刻意去体现山峰的体量、山石的褶皱、树木细节,而是概括的表现自然景物,更多地抒发内心的感受,山实云虚,云山相融,体现云烟变幻之妙。由米芾开创,后来被称为的“文人水墨写意”画风,从审美和技巧方面,该表了中国绘画发展的方向和进程,中国画从此真正摆脱了自然物象的约束,跃变为由心灵折射的意象表达。

其颠可及,其浩然之气不可及也

米芾名闻天下,除了痴迷书画,还因他的一些“怪癖”,被人称为“米颠”。书画学晋人,他的穿着打扮却是唐人一套,在他眼里,“衣冠唐制度,人物晋风流”。唐朝衣冠,宽袖博带,帽顶高耸,有一次他穿戴着唐朝衣冠,招摇过市。他戴的帽顶实在太高,轿子都进不去。而他宁愿坐没有轿顶的轿子,也不愿取下那顶过时的高帽。路人看到这一乘无顶的轿子中,坐着一位戴高帽的怪人,大家笑得好不开心。

米颠其实很狡黠,他痴癫卖萌,大都与艺术和收藏有关。即使在皇帝面前,他也不拘礼法,装疯卖傻,连皇上的所爱之物也敢强取。一次宋徽宗让人准备好玛瑙砚、李廷珪墨等,召米芾来写字。米芾反系袍袖,笔走龙蛇,一挥而就。米芾听说皇上在帘后观看,回头就说:“奇绝,陛下!”而米芾把砚台捧在手上,对皇上说,这砚臣我已用过,皇上就不能再用了,就请您赐予我吧。皇帝大笑,将砚赐给了他。米芾一听,忙揣入怀中,弄得墨汁四处飞溅。

皇上喜欢他的书法,一次让他书屏风四扇,并付酬银十八芴。米芾知道皇上在取笑他,再三和使者说,“你一定要奏知皇上,知臣莫若君,我很知道自己的。”原来,十八芴为九百,宋人以“九百”为痴,类似现在的“二百五”。

在皇上那里比较老实,在老朋友面前,米芾对自己“颠”名却不服气。有一次,苏轼在扬州召集众名士会饮。酒至半酣,米芾突然站起来,对苏轼说:“世人都说我癫狂,你觉得呢?”苏轼笑着回答说:“我从众人!”众人大笑不已。不承认自己痴狂的人,才是真痴狂。米芾曾写信给宰相好友蔡京,诉自己转宦南北、流落江湖之苦,说全家老少十余口人挤在一只小船上,为了说明船的大小,他干脆在信纸上画了一只。蔡京边读边笑,而当时弹劾米芾的奏章正是说他行为疯癫。

宋徽宗爱石也痴,臣下也搜罗奇石进贡,是为“花石纲”。米芾更爱石,须臾不离石,相传他还发明了“瘦秀皱透”四字相石之法。在他知无为军的时候,见一块大石甚奇,连忙叫人取袍笏拜之,呼曰“石丈”。传至朝廷,众官大笑。有人问他是否确有这事,米芾慢慢说道:“我没有拜啊,只不过作了几个揖罢了。”

米芾行为怪诞,虽有皇帝宰相帮忙,最高官至礼部员外郎,正七品,而且被人攻击指责而很快下台。而书画博士,可能是最适合米芾的工作了,但他也只做了一年时间,据考证,著名的“宣和书谱”“宣和画谱”这两部书可能是由鉴藏大家米芾和蔡京兄弟三人来定稿的。

在言官“出生冗浊”以及“奇言异行、欺惑愚众”等指责声中,米芾的愤然抗诉,说自己做过十多任官职,推荐他的也上百人,怎么能说我不能做好事情呢?但是无人为之讲好话,皇帝和宰相也保持了沉默。年迈的米芾只能回润州,后来又接到淮阳军任军使的职务,和十多年前做无为军使一样,还是个小小军使。

在淮阳,郁闷之中头上长疮,米芾自知不治。一辈子特立独行的他,又有惊世骇俗之举,自说一月内必死,叫人打了口楠木棺材,坐卧食宿都在里面,还在其中阅文件、做书札,最后七天,他把家中的书画珍玩都付之一炬,更衣沐浴之后,爬进棺材,焚香而坐。末了,他把亲友部属都叫来,自作偈语云:“众香国中来,众香国中去。”说完坦然坐化。

“呜呼米颠!旷代一人而已。”明陈继儒赞叹说,“吾视其胸中直落无一物者,其颠可及也,其浩然之气不可及也!”

“研山铭贴”,是米芾书法精品中的代表作。卷纵36厘米,横136厘米,藏北京故宫博物院。此帖沉顿雄快,跌宕多姿,结字自由放达,不受前人法则的制约,抒发天趣,为米芾大字作品中罕见珍品。

1082年,米芾游宦杭州,任为观察推官,书名已盛。时守一和尚以其作《杭州龙井山方圆庵记》索字,米芾拜读后,“爱之,因书”。

编辑:陈佳

关键词:颠书狂画 米元章 其浩然之气 不可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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