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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厚守质 正奇相生——从《张迁碑》谈起

2017年05月23日 15:13 | 来源:中国艺术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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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擅长写碑的书家来说,总是被其至刚、至健、至拙、至美的书写形态所吸引。碑拓的阴阳肌理调和,黑白的视觉凹凸对称,金石之气的宏伟而富有质感,苍茫镌刻的字迹古朴而醇厚,雄强中寄托着书者的思想和情感,能够令人身临其境,感触碑刻的魅力。

汉文化延续着周文化,继承了秦文化,在楚国文化的基础上发展并形成了其自身特有的艺术魅力。碑刻在我国传统文化历史发展进程中,是用以事业功勋、人物标记等形式的象征或纪念,并以多种形式演变,比如石经、墓志、摩崖、刻石、碑等。其中,尤以汉碑流传最广,书法艺术风格最为丰富。而受儒家文化影响的山东地区,由于对礼法、秩序、规范等要求的重视,所以此地域出土的汉碑也就体现出整齐端庄的审美风格。汉碑就是在这种文化氛围下发展演变。诸如陈列于曲阜孔庙大成殿之东庑长廊的《乙瑛碑》 《礼器碑》 《孔庙碑》 《史晨碑》等汉代经典碑刻,书写风格多以工整华丽为主。相较而言,今置于泰安岱庙,出自于东汉末年底层人士之手的《张迁碑》 ,则多了几分质朴和厚重,凸显其“稚气满纸,逸趣横生”的生命力。

《张迁碑》出土于西临黄河、东望泰山的东平县,碑刻的主人公张迁,出生在东汉时期河南陈留郡己吾的一个小乡村,此碑刻于东汉中平三年(186年) ,系故吏好友韦萌等人为追念其功德而立。碑阳记述了张氏家族的渊源,祖先可以追溯到周宣王时期一位名叫张仲的大臣,其喜好披览《诗经》 ,以作风雅;后又有汉高祖时期的大将军张良,留下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千古佳话;其后在汉文景之间,有一位直言纳谏的张释之,深得君心;孝武帝时期的张骞,则出使西域,广通风俗,并开定畿宇,平周边之安宁。张氏后人至张迁一代,深处在儒家文化发源地,深受先祖的感召,世袭儒雅和孝道,艺于从畋,少为郡吏,声无细闻,且好博闻强记,勤恳持家。

通观《张迁碑》 ,其隶书风格脱胎于篆籀之气,既有篆书的圆转,又多隶书的方折,以方笔为主,于方直中寓有圆巧。其篆书碑额“汉故榖城长荡阴令张君表颂”气势开张,线条跌宕自如,与碑文朴茂、稚拙、倔强的书风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就构成了整篇静与动、圆与方、正与奇的和谐之态。

整体风格上看方整古拙,仔细看来却错落险绝、形散而神聚,线条粗短,字势收敛,点画很少有夸张的蚕头燕尾出现,朴实平直中参有沉着痛快,庄重不失灵性。因字立形,笔收意放,精神守正。正如孙过庭《书谱》所云:“至如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 ”险绝是巧,复归平正是一种螺旋式上升,大巧若拙。可见, 《张迁碑》正是在这种“朴厚守质,正奇相生”的气象中,给予欣赏者不同的审美意趣。

质,自少妖妍曰质。古人云:文质彬彬,然后君子。 《张迁碑》以其“守质”的风格,将厚重表现得尤为突出,而后通过欹侧和端正的对比,让整体章法流动自然,不拘泥于古板,给人以浪漫的情怀,如深山中一湾清澈的溪流,大漠中一片茂盛的绿洲,爽彻人心。清杨守敬《平碑记》云:“顾亭林(顾炎武)疑后人重刻,而此碑端整雅练,剥落之痕亦复天然,的是原石,顾氏善考索而不精鉴赏,故有此说。 ”“天然”二字,深悟其理。所以清代书法家伊秉绶、何绍基出师此碑,形成其自然逸趣书法风格也就不足为怪。

“正奇”是书家审美风格界定的一种方法, 《张迁碑》正奇相生,通过方整劲挺、棱角分明、结构谨严、笔法凝练的技法,来表现其书法形态美。然而“正奇”不仅仅是指此碑的书风特点,更多的是展现书刻者对于张迁坦坦荡荡、方方正正处世态度的一种敬重和理解,以及张迁“字如其人”艺术审美的一种转换。在碑文后半部分,主要记述了张迁从政期间的生活事迹,其中的“尚书五教,君崇其宽;诗云恺悌,君隆其恩;东里润色,君垂其仁”体现了他的宽仁之心。 《礼记·丧服四制》中表述:“恩者,仁也。 ”可见二者关系。“仁”作为中国古代

一种含义极广的道德范畴,孔子提出“克己复礼为仁” ,这是把它作为最高的道德原则、标准和境界,也融合了孟子“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思想。张迁他仁爱天下,感恩于人,才会出现碑文中所叙述的“吏民颉颃,随送如云”的现象。正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 ,坚毅的性格和柔和的处事方式,恰是他“正奇”人生的缩影。

精彩的书作,不仅仅是指笔法、字法和章法的变幻莫测,更为重要的是作品的内涵之意。 《张迁碑》循规蹈矩、法度森严,行文更是记述得体、感惠人心,是汉碑中典型的风格之一,具有坚实、拙朴、劲健、浑厚的“金石气” 。书体的演变,在隶书这个阶段是丰富多彩的一页。 《张迁碑》处在汉末,是汉代隶书发展的鼎盛阶段,它的出现和历史蕴含也就不足为奇。

自然界的万事万物,由于时间的磨炼,已近斑驳。虽然如今的《张迁碑》已经在岁月的风蚀下,残破严重,然而它却如同一位老者一样,屹立于风雨之中而气质不减。字势气息在经历了岁月留痕之后,没有年轻的莽撞,多了几分沉着、老辣,自然残损使得金石文字苍拙而古朴,斑驳的线条之间,多了一种交融的和谐美。正所谓:“千年古松植悬壁,万岁枯藤绕断崖。 ”如同向晚的残阳,打在湖面上,没有烈日时的灼烧,却将金黄的余晖映射至整个天际。


编辑:杨岚

关键词:张迁碑 正奇相生 从《张迁碑》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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