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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首例本土人体冷冻故事:液氮罐里的阴阳穿越

2017年08月14日 07:18 | 来源:科技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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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百度指数上也能一窥端倪。2015年9月杜虹被大规模报道之前,“人体冷冻”的搜索指数为零;9月,这一指数跃升到2000;后来,它的热度基本稳定在了200左右。

也是在那之后,银丰研究院开始陆陆续续接触到想把自己或亲人冻起来的人。

银丰研究院从未公开宣传过他们的计划,但在人体冷冻圈子内,它要自己实行人体冷冻的消息,并非秘密。

“2016年,因为各种机缘,我们接触了十几例病人。”贾森说。中国各地的病人家属怀揣着最后的希望,辗转找到银丰研究院。其中一些,还是被美国阿尔科推荐而来。而单单是2017年上半年,就又有12位病人家属联系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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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丰研究院和齐鲁医院的专家正在为展文莲进行人体低温保存操作。银丰研究院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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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军民不一样。

他没有主动找过银丰研究院,也并不觉得自己能和这家公司产生什么联系。直到今年年初,他从病房主任类维富那里,第一次听到“人体冷冻”一词。

那时,展文莲已患病一年多,肺癌多发转移。知道妻子痊愈无望后,桂军民将她转去了齐鲁医院舒适医疗综合病房。

它还有个更为人熟知的名字——临终关怀病房。

“人即使要走,也要走得有尊严,不要弄得乱七八糟的。”这是桂军民的坚持。

舒适化治疗的目的,是提高患者在病程末期的生存质量,减少痛苦。它不再或很少进行介入式治疗。

对桂军民来说,他已经做好了和妻子“死别”的心理准备。

但类维富向他展示了一种新的可能性——人的遗体若在极低温环境下保存,待到未来其所患疾病可以治愈时,他(她)或许还能被唤醒、复活。

桂军民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接受了这个概念。“我比较相信新科技,(复活)完全有可能。”他本身就反对火化,冷冻妻子遗体,还能留下一线希望。“我受过教育,这个事情(指接受人体冷冻),很简单。”

自始至终,桂军民都是冷冻妻子最为坚定的支持者。别人怎么说,他不在意。“我们就要这样干,谁也没办法。有些朋友、同事,知道了也在嘟嘟囔囔,我不听,和我没关系。”他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又不是你的亲人,只有我自己才有最深的切身感受。”

桂军民和展文莲青梅竹马,相识已超过30年。进入舒适化病房时,展文莲已经神志不清、表达能力受限。这件事情,桂军民做了主。

决定做好后,剩下的就是各种沟通和细节确认。为了让冷冻能在中国法律框架下进行,桂军民还签署了两份文件——遗体捐献同意书和银丰生命延续计划知情同意书。展文莲的遗体,被捐献给了有遗体捐献接受资格的山东大学齐鲁医院,她以这种方式,成为银丰研究院科研项目“生命延续计划”的志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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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文莲的冷冻资金,大部分来自银丰生命科学公益基金会。至于个人出资多少,银丰研究院和桂军民都没有透露具体数字。

桂军民告诉科技日报记者,只是“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但“确实没多少钱”;银丰研究院也一再强调,“(他)只出了很少的钱”。

“你要是认可这件事,想为科研事业作贡献,你就为基金会捐点钱。捐多少完全看个人。”贾森说。

但做人体冷冻确实耗资不菲。银丰研究院工作人员一项一项列出了他们的支出:液氮罐,40万;程序降温设备,40万;体外循环机,100万;呼吸机,七八万;实验室搭建,500万……“每做一次冷冻,光是冷冻保护剂的费用就是二三十万。还有手术的其他耗材费用,专家费用,救护车费用等等。”人体进入低温保存状态后,每隔10天到半个月需要补充一次液氮,这一费用大约为每年5万元。

“目前全是投入,没有收益。”贾森坦言。但他不愿意在费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纠缠。“我很烦有人一上来就谈钱。”他靠在椅子上,“这不是一个‘钱’的事情。”

贾森举出扎克伯格和比尔·盖茨的例子,这两位世界级的富豪,都创建了和生命科学有关的基金会。扎克伯格想终结人类所有的疾病,比尔·盖茨要促进全球卫生和教育领域的平等。银丰研究院工作人员也开玩笑说,要是能找到像马云这样有情怀又有影响力的大咖为低温生物学发声,那低温生物学“热”起来也指日可待。

“现在冷冻了这么多人,如果未来真的有人能醒过来,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贾森说,“意味着世界上那1%的富人,都会来做这件事。”

作为无神论者,相比“上帝”,贾森更愿意相信“人体冷冻”。他觉得,如果人体冷冻能有更多的追随者和信仰者,低温生物学也能随之发展。

齐鲁医院舒适医疗综合病房主任类维富就算是“追随者”之一。

捐献遗体,对这个拥有几十年从业经历的医生来说,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先不提复活的事情。你把人冷冻起来,就相当于在家里放了一个医药‘灭火器’。”类维富想着,冻下来的遗体是有用的,它是一种生物医药资源,能在必要时为家人所用。“把遗体捐出来,也是为家庭作贡献。”

在类维富这里,“冷冻”并不是一个沉重的话题。相反,它是与死亡的抗争。类维富自己已经成了银丰生命延续计划的会员。会员免费入会,在未来若要进行人体冷冻,会员有优先权。而且,他不仅自己“入会”,还拉上了几个朋友。

“他们有时候开玩笑,说‘咱俩以后一个罐’。我说,那不行,你们喜欢喝酒,到时候我还没醒过来呢,酒你们就喝完了。”类维富笑着说。茶余饭后,老友间多了一个话题——冷冻,以及死亡之后可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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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桂军民来说,故事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他能做的事就是等待。

他仍然会经常梦到展文莲,但他努力淡化死亡的意味。

在展文莲遗体被转运到液氮罐长久低温保存之前,他和家人隔着低温保存库的玻璃看了她一眼。

只有十几秒的时间。

因为灌流的原因,妻子看起来稍稍瘦了些,但几乎和生前一模一样。她神情安详,就像睡着了。

桂军民对站在身边的儿子说,可以放心了吧。

他希望这只是一场“生离”。虽然桂军民亲手签署的知情同意书里明确写着:“银丰研究院没有保证、担保或承诺生命延续研究计划在未来一定会成功,也不能准确预测未来医学科技的发展时间表,复苏技术基于未来医学技术的巨大进步。”

桂军民自己也加入了生命延续计划。他想,万一妻子要在很久之后才能醒来,那她谁都不认识,也太孤单了,“得去陪陪她嘛”。

编辑:秦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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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中国 首例本土人体冷冻 人体冷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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