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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产粮大县的黑土保卫战

2018年05月11日 09:04 | 作者:祝大伟 | 来源:人民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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耕地是粮食生产的“命根子”。吉林省梨树县历来是“守着黑土不愁粮”,耕地面积达400多万亩,粮食总产量多年保持在50亿斤以上,名列全国粮食生产十强县。

但高产背后,却是黑土地的长期透支。

黑土是世界公认的最肥沃的土壤,形成极为缓慢,在自然条件下形成1厘米厚的黑土层,需要200至400年。全球黑土区仅有三片,分别位于乌克兰第聂伯河畔、美国密西西比河流域和我国东北平原。

《东北黑土地保护规划纲要(2017—2030年)》指出,据监测,近60年来,东北黑土地耕作层土壤有机质含量平均下降1/3,部分地区下降1/2。目前,东北黑土区耕地的黑土层,平均厚度只有30厘米左右,比开垦之初减少了约40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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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护好黑土地,梨树县作了一系列探索。保墒、防风蚀、增加有机质,在县农技推广总站站长王贵满看来,秸秆覆盖还田、轮作等方法是养地增产最经济有效的方式。

“这个技术这么好,你问大伙做不做?还是犹豫!”王贵满告诉记者,农民从道理上是认可的,但他们怕“说的都对,做起来白费”。王贵满深知,几十年形成的耕作习惯,哪怕一丁点儿改变,都像是一场革命。

“老百姓心慌啊,一点闪失就得搭上一年的收成。”推广秸秆全覆盖免耕技术,王贵满没少当着农民面做“担保”。虽然常感步履艰辛,但他坚信:“保护好,黑土地就会重生。”

从“二两油”到“破皮黄”

重用轻养“瘦”了黑土地

车从梨树县城向西北驶出,一马平川,行驶近40公里,到达林海镇。

33年前,程延河离开四棵树乡王家桥村,到林海镇农业技术推广站工作。“当时,肠子都悔青了,林海的庄稼不打粮,穷啊。”

王家桥村位于梨树县城和林海镇中间,以黑土肥沃闻名。

当地流传着这样的话:“梨树收了四大桥,全县饿不着。”王家桥村就是其中一“桥”。

而林海镇属于黑土地向沙地的过渡地带,黑土地沙化的迹象一度十分明显。“春天刮风,土粒子打得脸疼,刚发芽的种子让风生生地从垄里刨出来,只剩几条根须连在土里。”程延河回忆说,到处是“风剥地”。

“咱东北的春天,风多,有劲儿。春风起,十里沙。严重的时候,一春天几乎能刮走一脚厚的土,把黑土都刮走了,不成了黄土平原?”程延河一想到这就会后怕。

紧邻梨树县城的梨树镇八里庙村,50岁的村民卢伟种了一辈子地,也有同样的担忧。

“一两黑土二两油,插根筷子能发芽。在老辈人眼里,咱村这地都是宝地。”卢伟还依稀记得小时候走在田里软绵绵的感觉,手往地里一掏就是坑,“抓一把土手感相当舒服。”

“老辈人翻地哪有露黄土的时候,但现在深翻一点就是黄土。”卢伟说,有些地块挖开10多厘米下面就是黄土,土话叫“破皮黄”。

吉林省土壤肥料总站2017年10月完成的一份调研报告显示,开垦初期,黑土层厚度一般在60至80厘米,深的可达100厘米。目前,吉林省黑土腐殖质层厚度大于30厘米的占总面积的35%,20至30厘米的占38%,小于20厘米的占27%(其中完全丧失腐殖质层的占3%)。

近些年,卢伟承包土地,各种各样的地都见识过。“原来用20马力的拖拉机,能把这地旋耕得稀松;现在,150马力以上的拖拉机旋完地,还全是土坷垃,地硬了。”

八九月份,玉米已经结棒。落过一阵雨,卢伟下地薅起一棵玉米秆,“根就盘成脸盆这么大一坨,地下20厘米深的地方全是犁底层,硬得扎不下根。”

黑土变薄、变硬,也变得更“馋”了。

卢伟是棵长在黑土里的“老玉米”,地力咋样,他心里最清楚。“地‘馋’其实是地力不行了,但粮食还在年年高产,得靠化肥‘催’。”

“一年比一年多下肥,怕肥少了减产,挣不着钱啊。”卢伟内心的隐忧还是敌不过对丰收的期盼。

吉林省的施肥状况经历了“有机肥为主—有机肥和化肥配施—化肥为主—单施化肥”的演变过程。

“土壤内矿物质和微生物大量消耗,化肥残留,加之水土流失,这黑土哪里还有生命力?”王贵满说。

黑土地之所以“黑”,就在于它覆盖着一层黑色的腐殖质,这种土壤有机质含量高,土质疏松,最适宜耕作。

吉林省监测数据显示,全省黑土地土壤有机质含量从上世纪50年代初期的8%下降到现在的不足2%。目前,黑土耕层有机质还在以平均每年0.1%的速度下降。有机质含量的持续降低,导致土壤板结,供肥保水能力下降。

“以前用农家肥,秸秆经过家畜的消化,变成粪便又回到地里。大量用化肥后,秸秆烧掉,费力费工的农家肥也不用了,黑土的营养就这样一点点地流失。”王贵满说。

“黑土地就这么不行了?”卢伟觉着,得跟着王贵满干点啥,“黑土这宝贝,不能在咱这一辈手里整没了。”

编辑:李敏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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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黑土 秸秆 土地 王贵 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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