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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源自芳华

从电影《芳华》看潘天寿作品的阐释方式

2018年09月30日 16:17 | 作者:功冉 | 来源:人民政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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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需要有一个精神家园和心灵归依,复兴的路上需要文化的导航。电影《芳华》是2017年最催人泪下的年度大戏之一。这部影片看哭了很多人,不同年龄段的人在这部影片里看到或读到了感动。原来英雄并非必须得是高、大、全,生活在我们身边质朴和友爱的善良人也许就是英雄。英雄有血有肉、有泪有恨,还有复苏的爱情和萌芽的情欲……

《读经僧》68cm×136cm中国美术馆藏    潘天寿  作

《读经僧》68cm×136cm中国美术馆藏 潘天寿 作

    《睡猫》(局部)87cm×76.2cm中国美术馆藏    潘天寿  作

《睡猫》(局部)87cm×76.2cm中国美术馆藏 潘天寿 作

这部电影在电影修辞层面采用的是“特写”和“近景”。特写:让人物角色的喜怒忧伤都细腻逼真,好像就发生在我们身边。近景:拉近了观众和人物角色的心理距离。特写和近景的电影修辞手法是肉,立体丰满地捏出一个个活泼泼、脆生生的人物。如此将喧嚣的历史和个性复杂的众多人物,塑造得格外贴近观众和震撼观众。境界层面,高手过招,如释迦拈花、迦叶微笑,品的都是心意和灵魂的默契。这种通达的境界,都似华山顶上的无限风光……

在中国美术界,也矗立着一位殿堂级的人物,他采用的绘画修辞手法同样是“特写”和“近景”。他开创了丰碑般的中国绘画艺术,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他便是潘天寿。《光华旦旦》是潘天寿现存作品中尺幅最大的画作,他以极端的特写和近景的绘画修辞手法,营造和驾驭了这幅巨型之作。画中巨型老松、威猛秃鹫和高耸山岩,个个不容忽视,个个顶天立地般存在,气场强大霸气。《夏塘水牛图》是他的另一幅巨型画作,颇具代表性。此画为指墨画,是潘天寿在1960年创作的。画中的水牛和现实中的水牛几乎一样大,这头水牛还并未呈现出水牛的全貌,仅仅截取的是水牛身躯的一多半。画家是怎样近距离地,对水牛特写一番呵。牛头和牛角,赫然居中,回望画外。为了稳定大型画作的平衡感,潘天寿在画面的左一半,画了远景的山石和松叶作为陪衬。说是“远景”,其实是对比画里的这头水牛而言。实则潘天寿对山石和松叶的创作,依旧采用的是近物和特写的手法。潘天寿的诸多作品,无不是采用特写和近景的绘画修辞手法构思和创作,笔法轻松、妙趣横生、虚实得当、形神兼备,笔墨与面块、线条之交响“有声”“有色”。潘天寿更善于捕捉对象最具神采之处或其瞬间,糅动势和静谧、整体和细节于一体,墨韵轻灵,气息清爽,格调雅致,神气弥满。

潘天寿深晓传统文化之精髓新的诠释方式,善于凝思并深得时空对话之妙,对接与糅合了传统文化精华的当下价值,赋予了中国绘画新的精神洗礼与新的文化熏陶。感悟潘天寿一生痴心的绘画心灵、解析潘天寿独一无二的绘画语言、理解潘天寿最为推重的绘画形式和品味作品背后的象征和寓言、阐释潘天寿为何如此修辞和表现,值得后人深思和玩味。

1842年,中英签订的《南京条约》,是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不平等条约,从此侵略者接踵而至。中国被迫开放通商口岸,随后传教士跟进。在内忧外患的大时代下,潘天寿出生在1897年的浙江宁海冠庄。幼年潘天寿也曾度过一段幸福时光,其父潘秉璋是秀才,家有田产上百亩;其母是举人之女,能绣善绘。潘天寿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母子情深,陪伴母亲画和绣,播下了一颗痴爱丹青的种子。好日子过到他7岁,随着外国教会形成强大势力,民间反洋教运动愈演愈烈,宁海的反洋教运动波及潘家,潘天寿的母亲在运动的阴霾下去世。如此人生,注定在他年幼的心中埋下阴影。潘天寿在私塾求学期间迷上了描摹书籍里的插图,如痴如醉。上完私塾,他又被父亲送入洋学堂继续读书,求学期间购得一本《芥子园画谱》,边读书、边临摹,逐渐摸索出了一生的发力方向。14岁的潘天寿,发愿做一名国画家。芳华宏志,终生无悔,他用一生的长度践行了年少的誓言。读过旧式私塾、摹过文人画程式化的画谱,立志做一名国画家,身上背负着家族对反洋教的仇恨,潘天寿在千丝万缕的情感河流汇集下,心里对中国画刺上了刺青。尽管如此,潘天寿对传统国画尚未形成深刻的认识,这只是他学画的萌芽阶段。但这对他日后绘画境界的提升和认知层面的升华,埋下了伏笔。19岁的他考上浙江一师,当时的教育和文化名流经亨颐是校长,教师有李叔同和夏丏尊等人。浙江一师求学期间,他遇到的挑战是,学校绘画教学采用西式教法。虽然都是绘事,中西教学可谓隔着银河,这让潘天寿第一次有了孤军奋战的感觉。确切说,潘天寿绘画,是他一生孤立无援、单枪匹马打下的江山。但幸运的是,滋养潘天寿初期学艺的贵人,是人格、艺格均属人间极品的李叔同。李叔同并未因潘天寿采用与教学相悖的国画方法而排挤他,反而助力他绘画综合素养的提升。李叔同指导潘天寿绘画技艺,还把他的篆刻书法作品引荐给精通此道的校长经亨颐。可想而知,潘天寿绘事的第一笔宝贵财富,是贵人的栽培认可、高人的保驾护航和自我的信心满满,这为他日后有胆、有勇、有力、有劲独闯画坛夯实了底气。在浙江一师,李叔同等人高洁的人格,又为潘天寿打开另一扇窗。潘天寿明白了震撼心灵的除了学问和艺术,还有芬芳的德行。这为他最后的绘画境界升华至高洁,树立起了现实榜样。

风清气朗的求学生涯结束后,潘天寿有过一段苦闷时期。他回乡当小学教师期间,只是依照自己的情趣喜好勤奋画画。这段时期,他画风是野气、灵气、胆气、生活气杂糅并存,没有固定风格。然而,画中禀赋之气,却气贯长虹。他独自摸索了几年后,潘天寿幸运地遇到他绘画事业的第二位贵人吴昌硕。拜师吴昌硕,潘天寿绘画艺术经历了起承转合的提升、思考和变迁。吴昌硕相当器重这位年纪相差颇多的弟子,但也指出潘天寿有可能误入歧途之处。

中国书法对于绘画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吴昌硕的一生从不间断写字、作诗、刻印,又自觉地将这些文化营养融入绘画之中,不求表面形式,力求内在规律与绘画艺术的有机结合。明代复古与创新交集之时,出现徐渭等纵情写意画风,之后出现了八大山人、石涛、扬州八怪,至清代赵之谦等人,笔下金石之气极大丰富了中国绘画的内在韵味,赵之谦、任伯年等继承性地把这种写意画风推向了一个新的历史高度。吴昌硕正是在这样一个背景下横空出世,他几十年如一日书写石鼓文,使其绘画中的线条有一股笔墨圆浑厚拙之气而显得生机勃勃,吴昌硕也正是以书法为依托,绘画与篆法书法合并,深思力索,将写意画风与金石书法完美结合起来,为中国画开辟了新境。吴昌硕书法、篆刻、绘画等集大成于一身,潘天寿行追明贤,得其引导,塑造了自我,重塑了中华民族文化之根。如果自信不足,可能会造成很多精神方面和意识形态方面的迷失,包括观念的迷失。很多时候我们都没能从根上去认识这个问题,江之长必接其源,树之大必连其根,潘天寿遇到吴昌硕是幸运的。

潘天寿饱含激情与斗志,铮铮铁骨,满怀豪情,因为有对传统文化的信仰、自信。他将书法的内敛与超迈,散淡与拙朴,灵秀与厚重等要素进行了成功的融合,在吴昌硕的引领下,在充分吸收中国传统艺术神髓后,潘天寿在绘画理论上有了一次系统完整的学习梳理,并撰写了《中国绘画史》。他领悟到不论拜师何方神圣,最终要走自己的路。于是他变法,彻底清扫老师在他头脑和笔下的留痕。当他拿着变法后的作品,呈给吴昌硕看,吴昌硕并不反感,反而大喜,赞叹潘天寿:“阿寿学我最像,跳开我又离我最远,大器也!”有这些殿堂级大师当镜子,照出的是潘天寿的光明大道、内心投射的是熊熊燃烧的自信之火。如此学艺经历,为潘天寿绘画事业的踽踽独行,打通了关隘。

(未完待续)(作者系北京市政协书画院副院长)


编辑:杨岚

关键词:潘天寿 绘画 有源自芳华 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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