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政协网北京4月2日电（记者 崔吕萍）3月21日至26日，国家主席习近平对意大利、摩纳哥、法国进行了国事访问。习近平主席此次欧洲之行是中国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今年首次出访，对中意、中摩、中法关系乃至中欧关系发展具有重要历史意义。

3月25日，习近平主席在同法国总统马克龙会谈时还特别提到，中法在人文交流方面，既要畅通政府间合作的“主渠道”，也要丰富民间交往的“涓涓细流”。

古丝绸之路始点在中国，终点一说为罗马或在欧洲的地中海沿岸。法国里昂因盛产丝绸，素有欧洲丝绸之都美誉，且历史上曾是罗马帝国一部分，法国许多人坚称丝绸之路的最后一站与里昂相关。而这种缘起于两千多年前的民间交往交流，也在持续为当下国与国之间的务实共赢合作铺路搭桥。

“涓涓细流，静水深流。”身为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副会长，全国政协委员宋敬武说自己每天干的就是促进各国人民彼此了解、同心协力过上好日子、过和平日子的事。

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围绕习近平主席今年首访路线，宋敬武细数了与沿线国家人民的交流往事，既有经济，也不全是经济话题。

共商共建共享，让欧洲人对中国换了眼光

自1973年赴国外留学工作至今，46年间，宋敬武的人生轨迹也是中欧关系发展的一个侧切面。

“近年来，中国经济发展特别快，欧洲一些国家开始不是很适应，一些人怀有零和博弈的思维，认为‘你强大了就会动我的奶酪’，我在国外一些场合，也曾经听到各种版本的中国威胁预言。”

采访一开始，宋敬武有感于推进“一带一路”倡议之初，民心相通这项工作面临的挑战。

“6年前，我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但一开始，西方一些国家认为‘一带一路’倡议的获益者只有中国，并以此将其视为一种威胁。”宋敬武回忆说。

比如，围绕“一带一路”倡议，我们开始加强与中东欧国家展开合作，而中东欧国家有的是欧盟成员国，有的是欧盟伙伴国，他们之间关系十分紧密。中国和这些国家合作一些重大基础设施建设等项目，引来了一些欧洲国家的担心，其中有的国家部分政客就认为中国的倡议是中国地缘战略，对欧洲不利；有的国家一些人强调，中东欧国家财力不足，这些大型项目会给这些国家背上沉重债务负担，甚至会拖累欧洲的发展。

“所以它们对‘一带一路’倡议，持观望或者拒绝的态度。这些年，随着我们推动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共商共建共享取得共赢成果，欧洲一些大国慢慢对中国换了眼光。”宋敬武这样说。

这次意大利和中国签署共同推进“一带一路”建设谅解备忘录，在宋敬武看来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意大利不仅是欧盟重要成员国，也是7国集团成员（G7），更是这一集团中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和参与“一带一路”倡议，这个决定是要顶住一些外部压力的。意大利相关高层当时就作出预测，认为在意大利之后，还会有更多欧盟成员国参与到“一带一路”倡议当中。

果不其然，3月27日，中国与卢森堡签署共建“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

很多人说，习近平主席出访欧洲，开启了中欧发展的新篇章。宋敬武认为，这一新篇章中绚烂的一笔，其实是民心相通的涓涓细流汇成友谊之海，让更多外国人知道和了解中国要做的事，并不是“独乐乐”，而是“众乐乐”。

为中国硬件发展点赞，也要体会他国软实力的提升

一些旅行者以中国和欧洲一些旅游胜地的硬件水平进行比较，得出的结论是我们日新月异，欧洲似乎一成不变。

“有这种感觉也是对的，比如巴黎的城市规划100多年都没有太大变化。相比之下，中国改革开放41年，我们建起了一座座新城。硬件来看，我们进步的确快。但我认为，看欧洲不仅要看硬件，更要看软件。这些年，虽然西方国家经济发展遇到很多困难，但社会保障和福利、教育和文化以及城市管理水平等软实力的发展一直在向前推进，只是推进的程度和速度因国而异。在欧洲旅游过程中突发疾病的外国人，去当地医院急诊，医院会把对病人的救治放在第一位。每个小城镇的管理也比较到位。”多年与欧洲国家社会各阶层打交道的宋敬武，对欧洲的看法和游客是不一样的。

谈到这里，宋敬武认为有必要提一下日本。很多经济学家认为，日本有被耽误的20年。“实际上不应这样看。这些年，日本仍在持续发展，百姓生活水平也一直在提高。特别值得说的是，近年来日本高科技发展十分迅速，从日本科学家几乎连续十几年每年都能获得诺贝尔奖就能看出这一点。”宋敬武这样说。

“一个例子是我们都了解的新能源汽车。我国在大量生产锂电池，但从产业链提升角度看，锂电池发电只是新能源汽车的第一代动力，发展锂电池的一个副作用是锂本身会带来环境污染，所以第二代动力是氢燃料。从这个角度说，如果中国的新能源汽车发展被定义为第一代，那么韩国在新能源汽车方面已经达到第二代，日本就已到二代半了。这是一个我们必须重视的问题。当然，我们也不应妄自菲薄，我们国家正在全力追赶西方发达国家，且取得举世公认的成就，有些方面确实走在世界前列，我们要有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和文化自信。但我们毕竟还是发展中国家，需要持续不断地发奋努力。”

因为工作关系，宋敬武也经常接待日本来华访问代表团。在他看来，日本代表团现在来中国，也走出了一条新的经典路线：“他们一定要去敦煌和西安，这是中国古老文明的代表。这之后，日本代表团最感兴趣的是深圳，他们要去看我们现代化的发展。比如手机支付，之前，日本比较排斥，喜欢用现金，现在他们也在向我们学习，开始使用手机支付，连安倍首相也要体验一把。这种善于学习的态度和能力值得我们学习。”

法国多数酒店为什么只是四星？

人在旅途，要听懂人家的故事

“政治互信是关键，务实合作是必由之路，国民感情是基础。”这是习近平主席对发展好中法关系的经典论述。在宋敬武看来，这句话用到“一带一路”倡议上也是如此，民心相通是核心基础。

“比如文化艺术教育方面，中国有多所大学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大学结上对子。很多国家把中文当成非常重要的外语来学习。法国提倡中学学中文，认为会中文更容易找工作。”宋敬武认为这个例子很具代表性。

回到对经济全球化发展路径的看法，宋敬武说，很多欧洲国家与中国一样，坚持多边主义，反对单边主义。“中国经济发展速度快。越快越不能忘记全面介绍中国，不能忘记深入了解其他国家。”宋敬武这样说。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听欧洲的故事？“比如，出门在外，外国游客希望能够住得好一点，但在法国，多年以前是没有五星级酒店的。有的中国游客就说，法国酒店还赶不上咱们县里的五星级酒店。实际上，欧洲的酒店都是越老越值钱，很多百年老店内部装修得非常豪华，仅仅因为100年前的古老酒店没有条件修建游泳池，导致基础设施不完善，只能被评为‘4星+’。这也是我们需要理解和了解的地方。”宋敬武说。

“对外友协主要的工作之一是和各国的草根阶层交流。友协合作伙伴包括了欧洲很多友好协会，他们的成员中既有教师公务员，也有退休工人以及企业家，自费跟随组织参加和中国友好交流活动，举办有关中国专题介绍会和研讨会。我们也积极参与这些活动，传播友好的情谊和种子，一直在做涓涓细流，静水深流的工作。”宋敬武说，这件工作的抓手是中国传统文化和哲学素养。

“比如我在法国工作时，认识许多爱喝茶的法国人。他们也知道茶来自中国，喝茶的习惯也是受到中国的影响，但他们并不了解茶文化。他们常会问，中国人喝的到底是什么茶？我就会和这些朋友介绍说，中国茶叶有很多种，有红白黑绿茶，哪些茶适合早上喝，哪些茶最好午后喝，晚饭后不能喝哪些茶；哪些茶春天适合喝，哪些茶适合秋冬喝。而这一切又和阴阳五行说相关。”宋敬武这样一番介绍，外国朋友就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中国的茶文化，了解了中国的茶文化和传统文化、哲学思想的相关性，这也许就开启了欧洲人对中国博大精深文化更进一步了解的兴趣。从纸面走向了生活，更走进了人心。

国礼是1688年出版的《论语导读》

马克龙很会挑礼物！

习近平主席到访法国，法国总统马克龙向习主席赠送了一份特殊的礼物———1688年法国出版的首部《论语导读》法文版原著。

在宋敬武看来，马克龙很会挑礼物。

清朝的康熙皇帝与法国路易十四同处一个时代，两国虽然远隔万水千山，但有使者来往。

那个时候，法国率先在欧洲掀起中国热，很多皇家宫殿都建有中国风格装饰的宫殿大厅，因为许多工匠没有亲自到过中国，所以他们在创作和布置这些宫殿时，往往根据一些介绍中国的书刊里的插画，描绘中国的楼台亭阁以及人物服饰，加上匠人自己的想象进行创作。

同时，那时的使者从中国带回很多书籍，法国组织了大量的人来翻译这些书籍，这部《论语导读》法文原著就是其中最为珍贵的一本。

“现在很多国家的年轻人到法国，一个目的就是买路易威登品牌的皮包，而在几百年前，用羊皮制成的中国书译本非常值钱。”宋敬武说。

“直到现在，喜好中国文化的法国人数量在增加。有人做过调查，学习研究中国文化的法国人在人口中的比例，远远大于研究和学习法国文化的中国人在中国人口中的比例。法国人素有最爱读书民族的美誉，读书是法国人的好传统，这种喜爱似乎已经写入了基因。当然，如果你去和他们聊伏尔泰、狄德罗、司汤达、雨果、大仲马、都德、纪德，他们也会很高兴的。”宋敬武对此深有体会。

自贡彩灯点亮南法小城盖亚克，1. 7万居民迎接37万游客

“国家领导人出访对增进两国关系和民间交往有着重要的意义。很多民间友好工作，需要由我们持续推进。”宋敬武对自己的工作有充分的认识。

宋敬武的数据是，截至目前，中国与130多个国家有友好城市的合作，结成友好省、州、市数量达2650个。

“如果有机会，大家可以到一些欧洲国家的地方议会去看看，从这个最接地气的小部门，你可以更为立体地了解欧洲。比如友好协会这几年在法国就有个尝试。”宋敬武为记者讲述了一个较为成功的案例。

去年，四川省自贡市和法国塔恩省盖亚克市结成了友好城市。这样的结缘在宋敬武看来颇为偶然。

盖亚克市是法国南部一座非常小的城市。小到什么程度？常住人口只有1.7万人。2017年，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带自贡彩灯集团在盖亚克举办了庆祝中国新春的彩灯节。1个月的时间，这座小城由此吸引来了20万游客。

2018年，还是在这个市，自贡彩灯会又搞了第二场。灯会不仅吸引了37万游客，还让小城里的酒店爆满，餐厅不得不为更快翻台而增加人手。

“今年我们还要搞，法国政府已经规定，把自贡彩灯展作为法国圣诞节前后最为重要的文化项目来搞，前几大电视台还要直播灯展开幕式，我国文化部也把它视为法国中国之春文化活动的重点项目，未来我们可能还要和这座小城合作搞自贡彩灯主题公园。”借助本报平台，宋敬武也向广大读者发出邀请，如果届时你恰好在法国，不妨一起去看看，民心相通的“盖亚克模式”是怎么搞的。

意大利饺子和法国咖啡都尝尝，融合就是深入其中，打成一片

“你吃过意大利面吗？”

“嗯，墨鱼面也吃过！”

“赞。那你知道意大利饺子、馄饨，还有没包明白的意大利馅饼———披萨吗？”

……

“哦哦，你都吃过，那你就应该能理解，中国和意大利为什么天然亲近。作为丝绸之路两端的国家，我们理应有如此多的相似之处。”宋敬武对意大利餐里的中国元素念念不忘。

同样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一杯咖啡。欧洲人喜欢喝咖啡，法国人尤其如是。大多数法国人的生活是从早晨的一杯咖啡和牛角面包开始的，他们中餐吃得很简单，也不喝酒；晚餐吃得很多，睡前再来一杯咖啡。

宋敬武在法国工作生活了4年半。对于咖啡，他望而却步。但由于工作需要，他的生活习惯也发生了变化，比如早上起床，他的第一件事也和绝大多数法国人一样，是先把电视打开，了解国际新闻。

深入其中，打成一片，这样的经历让宋敬武深刻感受到了中国与欧洲在很多习惯上的差异。因为要做对外友好领域的工作，所以他在日常工作中总是有意无意地，对即将到欧洲工作学习旅游的人士提一些小建议，比如待人接物，比如对财富的理解，再比如对欧洲先进技术要时刻保持学习的态度。

“有人做过统计，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从欧洲引进的技术占到所有引进量的51%，剩下的25%来自日本，17%来自美国，7%来自其他国家。从这个角度看，你会理解，我们推进‘一带一路’建设，链接古丝绸之路的两端是非常重要的。特别是意大利，这些年我多次到访意大利，一个最大的感受就是，同为人类文明发祥地，古代中国与古代罗马之间有太多的相似之处，很多意大利朋友也和我们有一样的感受。”宋敬武这样说。

和欧洲其他国家不同，意大利中小企业发达，以前没有“一带一路”倡议时，意大利的中小企业主都是单枪匹马到中国来谈合作的。“这次，意大利政府与中国签署共建‘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势必掀起新的民间合作高潮。”

围绕这次习近平主席出访，宋敬武接到了很多意大利老朋友的电话和邮件：“他们都说要加强合作，我们也计划把法国彩灯展的项目复制到意大利去，在威尼斯附近搞。”

促进意大利加入“一带一路”倡议，这位“奇人”功不可没

说到意大利与中国这次很顺利地签署了谅解备忘录，宋敬武说，必须要提到一个人。

“主推意大利加入‘一带一路’倡议的，是意大利经济发展部副部长米凯莱·杰拉奇，他之前在意大利驻华大使馆工作过，还有一个身份是宁波诺丁汉大学金融学教授，作为研究中国和亚洲经济的资深专家，杰拉奇曾在中国工作和生活过10年，对中国和中国人民非常有感情，也非常理解和认同中国倡导的经济全球化和多边主义。”宋敬武说，他曾在第一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遇到了他，米凯莱·杰拉奇当时就说一定会力推意大利加入“一带一路”倡议，回国后为这件事不遗余力，直至今天获得成功，足见民间交往之重要。

出于敬意，也出于好奇，本报记者采访后立即查看资料，对这位推动中意友好交流合作的“奇人”有了更多细节上的了解。资料显示，米凯莱·杰拉奇目前是以“学术请假”的方式，离开宁波诺丁汉大学在意大利履职的。他是意大利响应“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推动者，也是起草中意“一带一路”合作谅解备忘录的意方主要官员之一。去年的这个时候，米凯莱·杰拉奇还在宁波的教室里给他的学生们上课，这位意大利老师以严厉著称，深爱中国的丝巾，喜欢披着丝巾给学生们授课。

“一谈到多边合作，很多人的第一反应是从地缘政治去考虑问题，但过多理论解读，缺乏来自民间的、务实的思考，有的问题就容易想歪。而通过大量基础性的民意交流，真的可以引涓涓流水入人民心田的。这就是多边主义的最佳实践。”采访期间，多次被外事接待工作安排的电话铃和敲门声打断，宋敬武为此向记者表达了歉意，但记者乐在其中，因为他的这种忙碌，最终将收获更多友谊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