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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西藏布面重彩画新作

2019年08月22日 15:39 | 作者:王镛 | 来源:人民政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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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欣逢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西藏民主改革60周年,中国美术馆举办“雪域新歌——西藏布面重彩画展”,展出了来自雪域高原的13位画家(按年龄排序)余友心、韩书力、计美赤列、巴玛扎西、次仁旺加、边巴、石达、平措扎西、次仁朗杰、德珍、索朗次仁、拉巴次仁、次旦久美的当代西藏布面重彩画新作,组成了一曲献给新中国、新西藏的新时代赞歌。

西藏布面重彩画(英译Tibetan coloured paintings, 西藏彩色绘画),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形成的一个新画种,融合了西藏传统绘画唐卡(藏语Thangka)、壁画与汉地工笔重彩画的要素,也借鉴了西方写实绘画和现代绘画的因素,成为中国西藏本土现代绘画的一种新样式。从北京入藏数十年的汉族画家韩书力、余友心等人,为开创西藏布面重彩画做出了卓越贡献,他们培养的一大批藏族画家促进了布面重彩画的繁荣和发展。西藏布面重彩画是包容、开放的画种,兼具传统精神与现代意识。当年画家张仃倡导的中国现代绘画公式被称为“毕加索+城隍庙”,今天西藏布面重彩画也可以称为“马蒂斯+大昭寺”。“大昭寺”代表传统精神,“马蒂斯”代表现代意识。西藏布面重彩画的主要来源唐卡的艺术特征,包括宇宙式的构图、象征性的图像、超现实的造型和神秘化的色彩。唐卡的构图通常体现藏传佛教的宇宙模式“曼荼罗”(梵语Mandala)坛城图,以方圆相套的几何形构成,中央的圆形宇宙中心居住着主尊,周围有许多侍从或神佛小像。即使不是坛城图,唐卡的构图也基本对称,保持着宇宙结构的平衡。不仅坛城是宇宙结构的象征,神佛菩萨是宇宙生命活力的象征,而且所有神佛菩萨的造型、肤色、手势、动作、持物、标识、供品,所有背景、山水、花鸟、图案等等,无不带有特定的象征意味。在唐卡中的度母、明妃、天女、金刚、明王、鬼怪等形象,出现了大量多面多臂、半人半兽、奇特怪诞的超现实造型,这些藏传佛教诸神的超现实造型甚至比印度教诸神和金刚乘密教诸神造像更为繁复。唐卡的色彩不是一般的绚丽,而是异常的浓艳,每一种色彩都具有神秘的象征意味。唐卡常用的红、白、黄、绿、蓝五色,分别代表五大(火、水、地、风、空五种宇宙元素)、五方、五族、五佛等等。尤其那些红、黑、蓝重彩底色的唐卡或黑地金色勾线的唐卡,更显得光怪陆离、神秘莫测。西藏唐卡的艺术特征往往与西方现代绘画的野兽派、立体派、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异曲同工,诸如马蒂斯的装饰性色彩、毕加索的立体派构成、米罗的原始符号、达利的超现实幻境,在唐卡中都似曾相识,因此西藏布面重彩画借鉴西方现代绘画因素也顺理成章、驾轻就熟。不过,唐卡毕竟是藏传佛教修持观想的辅助工具,必须严格遵守宗教仪轨和《造像量度经》,并非纯粹的视觉艺术,难以表现现代人的现实生活,因此以表现人的现实生活为主旨的当代西藏布面重彩画,也引进了写实绘画造型元素,逐渐实现了西藏美术从“神本”向“人本”的转变。西藏自古是神话的沃土,神支配着人。实际上,神话是人类童年的梦想,是民族原始的记忆,也是人性神圣的表现。古罗马女神琉塞娜曾借大力英雄赫拉克勒斯之口说:“人是什么?终有一死的神。神是什么?永生不死的人。”现代无神论哲学家认为,神是人的本质的对象化,或者说是想象中的“自然的人化”。世界各地的神话传说都宣称创世之神创造了人类,实际上是人类按照人的形象创造了神。人格化的神固然具有人的形象,非人格化的神也具有拟人化的特征,具有善恶美丑、喜怒哀乐等种种人的性格情感。因此,神话不仅是解释自然和演绎社会现象,而且是象征和表现人性。那些深受人类敬仰爱戴的秉性善良、行为高尚的神祇,并非凡人庸众的化身,而是在道德、情操、智慧、力量上超凡入圣的精神偶像,已经把人性升华到神圣的高度。而那些描绘神话题材的艺术杰作,正是因为深刻表现了神圣的人性,才能够传之不朽、感动世界。当代西藏布面重彩画作品也经常描绘神话题材,但不是为了发思古之幽情,数家珍之宝贵,而是为了深入发掘西藏古代神话遗产中蕴涵的人类文明基因,表现藏族人民勤劳勇敢、自强不息、舍己奉公、造福人类等传统美德的神圣的人性,为推进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增添精神动力。直接以写实绘画方法表现当代藏族人民的现实生活,也是为了表现神圣的人性。

当代西藏布面重彩画的领军人物汉族画家韩书力,一直致力于汉藏绘画艺术的综合创新。他2009年创作的巨幅布面水墨画《高原祥云——和平解放西藏》,人物属于素描写实造型,西藏建筑和万朵祥云则采用藏传壁画、唐卡的装饰性画法,画面呈现汉藏文化元素融合的特色,被评为“国家重大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的优秀作品。他近年创作的布面重彩画《节日》《冬天的太阳》《小鸟》《先写作业》《尘埃》等作品,把鲜活传神的写实人物造型与丰厚典丽的唐卡装饰因素结合得相当完美。汉族画家余友心擅长糅合西藏传统绘画的精妙奇幻与汉地水墨写意的潇洒空灵,追求独特的个性化笔墨色彩语言,他的布面重彩画作品《高原雄风》《腾飞》,腾云驾雾奔跑的牦牛,神似画家本人精神抖擞的肖像。藏族画家的布面重彩画作品更多传承了西藏唐卡、壁画的传统,也吸收了写实绘画和现代绘画的因素。他们经常借鉴传统壁画、唐卡的图像,但并非机械地复制壁画、唐卡,而是自由提取传统绘画的若干元素,随意拼凑组合,营造自己的艺术世界。他们特别关注西藏当代的现实生活题材,似乎比某些内地画家更加敏感和时尚。藏族画家次仁旺加创作的《当雄机场通航》,平措扎西与石达合作的《吉祥哈达(青川藏通车)》,都借用了类似传统壁画的形式,表达了西藏人民对新时代的欢呼、对新生活的渴望。与传统绘画的程式化风格不同,当代藏族画家的布面重彩画风格个性鲜明,多种多样。计美赤列的《古海云舞》《归途》《藏女》等作品,浓墨重彩如同色调凝重的油画或漆画,水波云雾的空间叠印手法增加了人物的律动感觉。巴玛扎西的《太阳你好》《月亮风》《吉祥鸟》等作品,运用各种象征符号和图像,营造超现实的梦幻境界。边巴的《清晨》《景像》把平面化的壁画片断与立体感的建筑雕塑拼接在一起,《互助组》把素描人物形象与图案化的云山背景组合在一起,又显得十分协调。次仁朗杰的《世像》以碎片化的双修图像构成缭乱的画面,《乱码》《微信图片》等作品可能也带有社会想象的批判意味。藏族女画家德珍的《卧女》《獒》《牦牛》等作品,以及幽默戏仿的《最后的晚餐》,西藏民间艺术的装饰色彩和稚拙趣味极其浓厚。索朗次仁的素描写实造型能力较强,他的《美酒与哈达》《快乐童年》,人物面部和双手是写实造型,与半装饰的服饰和图案化的背景配合,而他的《藏獒》则完全写实逼真。拉巴次仁曾参与“中华文明历史题材美术创作工程”创作《三大英雄史诗——格萨尔王》,他的《吉祥家园》《网络图》等作品从史诗时代进入了当代现实生活。次旦久美的作品《秘境墨脱——自然生态保护区》《古城新韵——文化遗产保护的春天》,摄取了西藏传统壁画、唐卡和织锦的精髓,富于典雅而新颖的装饰韵味。

观赏参展“雪域新歌”的13位汉族画家和藏族画家的这批新作,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当代西藏布面重彩画植根于西藏人民的文化传统和现实生活,注重表现神圣的人性,既富有现实主义精神,又富有浪漫主义情怀。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应该用现实主义精神和浪漫主义情怀观照现实生活,用光明驱散黑暗,用美善战胜丑恶,让人们看到美好、看到希望、看到梦想就在前方。”

(王镛,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刊《中华书画家》杂志主编)

编辑:王慧文

关键词:西藏 布面重彩画 画家 中国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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