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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带领着一路奔向北方

——“七君子”的新政协之路

2020年12月10日 10:22  |  作者:潘大明  |  来源:人民政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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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参加新政协全体会议的民主建国会代表:前排左起,沈子槎、黄炎培、冷遹、杨卫玉、胡厥文;中排左起,章元善、陈巳生、胡子婴、陈维稷、孙起孟、盛康年;后排左起,章乃器、莫艺昌、施复亮。

标题说明:

1936年7月,陶行知在出国的海轮上,从报上看到沈钧儒领头游行的照片,写成了《留别沈钧儒先生》,诗曰:

老头,老头!他是中国的大老,他是少年的领头。老头常与少年游,老头没有少年愁。虽是老头,不算老头。

老头,老头!他是中国的大老,他是同胞的领头。他为了中国得救,他忘了自己的头。唯一念头,大众出头。

老头,老头!他是中国的大老;他是战士的领头。冒着敌人的炮火,要报四十年的冤仇。拼命争取,民族自由。

老头,老头!他是中国的大老;他是大众的领头。他为老百姓努力,劳苦功高像老牛。谁害老头,大众报仇。


全国各界救国联合会成立后,在沈钧儒等的领导下,围绕停止内战、团结抗日这个中心任务,利用各种场合进行宣传动员,开展了一系列救亡运动。1936年,全国救国会会员达数十万人,同情者更多,成为一支巨大的群众力量,对促进国共两党走向团结抗战起了重要作用。同时,开创了政治协商的先例,为日后形成政治协商制度,提供了契机。

1935年末,沈钧儒、章乃器、邹韬奋、李公朴、王造时、史良、沙千里等在上海发起成立救国会,他们不惜个人得失、毁家纾难,致力于全国团结一致御侮的局面形成,次年11月23日遭到南京政府的拘捕、关押,史称“七君子事件”。

事件激起国内外的强烈反响,得到包括中国共产党、宋庆龄、爱因斯坦、杜威、罗素等的声援、营救,为全民抗战局面的形成作出了难以磨灭的贡献。之后,他们高举抗战、民主的大旗,与共产党人精诚合作,与统治当局抗争,不惜抛头颅、洒热血,邹韬奋、李公朴成为烈士,其他人在共和国成立前夕的命运如何?他们发起、组织的中国人民救国会为何会在共和国成立不久的1949年12月中旬宣布结束了历史使命?

不惧独裁出走香港

1947年11月末,沪上一片萧瑟、森严,银须飘动的沈钧儒让儿子找来一只大口罩,把胡子掩盖起来,剩下的部分塞进大衣领子里,长髯不露,他要秘密出走。此前,朋友劝他剃掉胡子,化装脱离虎口。他不愿意,乐呵呵地说:“如果没了胡子还没能跑脱,岂不是弄巧成拙,成了割须弃袍之类的笑话?”

月初,南京国民政府宣布民盟为非法团体。民盟创建者之一的沈钧儒早在5年前率领救国会成员加入了民盟,看到民盟遭到摧残,他痛心疾首。经过争论,他同意以张澜的名义发表解散公告。当沈钧儒等人走下张澜寓所客厅,把公告交给等候的记者时,他的学生史良看到老师眼中噙满了泪水。

72岁的沈钧儒决意秘密出走香港。临行前,他约史良到自己的居住地(今愚园路750弄11号)说:“民盟一定要搞下去。这里不让办,就到香港去办。”史良支持老师的主张。“表老(张澜)也是这样想的。你留在上海,坚持地下斗争。日脚不好过。你要知道,在蒋介石他们眼皮底下搞斗争,需要勇敢和坚持。好好保护自己。”

沈钧儒从容地离开家,坐上汽车直奔黄浦江畔的太古码头。黑夜中,他登上美国戈登将军号客轮,4天后他抵达香港。香港市面上多一个“卖字”的老头。

就是这矮小清瘦的老头,以凛然的气势主持民盟第一届中央委员会第三次全体会议,号召盟员站在人民的立场与中国共产党人携手合作,摧毁南京政府,为实现民主、和平、独立、统一的共和国而奋斗。

他的另一位学生沙千里以史良代表的身份参加了这次大会,并协助沈钧儒起草会议的文件。

这时,沈钧儒昔日的难友章乃器受民主建国会派遣,赴香港筹建港九分会到达香港。这位银行家出身的政治活动家成了“宣言专家”,民主党派在香港联合发表的文件,几乎都由他执笔起草。同时,章乃器创建的港九地产公司生意兴隆,成为联络进步人士的场所,所赚的铜钿有力地支持了民主运动和进步文化事业,包括向沈钧儒主持的民盟中央(执行)委员会提供部分经费。

响应召唤共创共和

1948年4月末,北方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沈钧儒读到了中共中央颁发的纪念五一劳动节的口号,号召“各民主党派,各人民团体及社会贤达,迅速召开政治协商会议,讨论并实现召集人民代表大会,成立民主联合政府”。

翌日,沈钧儒和李济深接到身处西柏坡的毛泽东的来电,毛泽东谦逊地征询他俩意见:“似宜定名为政治协商会议”,并继续用商量的口吻说,“由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国民主同盟执行委员会、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于本月内发表三党联合声明”,“内容文字是否适当,拟或不限于三党,加入其他民主党派及重要人民团体联署发表,究以何者适宜,统祈赐示”。沈钧儒兴高采烈地来到李济深寓所,和在港的民主人士代表聚会,一致响应召开新政协。紧接着联名通电拥护中共中央号召。

5月8日,沈钧儒以个人名义再次表示,召开新政协是一个民主的和平的具有建设性的号召。同时,托回沪的朋友带信给史良等民盟同人,得到在沪民盟领导人的拥护。之后,他又和125位在港的民主党派负责人以及社会贤达联合发表声明,重申拥护共产党人的主张。毛泽东复信各民主党派与民主人士,称赞他们热情响应号召的行为,表示极为钦佩。

也许是老人喜欢怀念故人,沈钧儒在香港主持了邹韬奋、李公朴、陶行知等烈士的纪念会,告诉人们即将诞生的新中国是无数先烈用生命换来的……

9月13日,香港依然闷热的天气不透一丝凉意,黄昏时分,沈钧儒换成一身短衫,打扮成劳工模样,坐上小舢板,再换乘苏联货轮波尔塔瓦号,北上去东北解放区。他满脸喜气,一个真正为人民服务的新政权即将取代腐败的旧政权,强大的中国要不了多久就会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16天后,沈钧儒到达哈尔滨。他一踏上岸,不顾劳顿,致电毛泽东、周恩来、朱德表示“愿竭所能,借效绵薄;今后一切,伫待明教”。

之后,沙千里随着第二批民主人士到达哈尔滨。1949年1月7日章乃器与李济深、马寅初等30余位民主人士抵达大连。

北平宣告和平解放,新政协筹备会议即将在北平举行,沈钧儒留在北平为新政协的召开操劳,与章乃器等其他民主党派人士去西苑机场迎接毛泽东、朱德等中共领导人进北平。

劫难当头数度脱险

在上海的史良,以大律师身份为掩护,与国民党当局展开斗争,民盟三中全会后,她领导上海执行部,联络盟员参加反饥饿、反迫害、反美扶日等一系列抗议活动。1949年春,上海处在黎明前的黑暗时刻,警备司令汤恩伯签署密令,不择一切手段逮捕史良。此时,史良正犯高血压病,在沪西开纳路150号(今武定西路1359号)家中静养。5月10日傍晚,中共上海地下党负责人打来电话,告诉她晚上军警要动手了。

史良决定转移到霞飞路新康花园(今淮海中路1273弄)朋友的寓所躲避。离家出走数小时后,一群军警和便衣特务乘坐数辆吉普车疾驰而来,把史良的别墅团团围住,对宅中人员轮流用刑,惨号之声,闻于街邻。司机阿宝说出了史良小叔子的住址,小叔子旋即被捕入狱。军警又获悉史良姑母家的地址,于是姑父母被捕,迫于军警的威逼利诱,姑母无奈说出了史良妹夫的住址。

史良已经得到家人被捕的密报,从容地离开了新康花园,前往南市小东门(今中华路一带)的远房亲戚家中隐蔽。考虑路途比较远,途中危险多,她化装坐上一辆三轮车,车行不久,改乘出租汽车,到大光明电影院门口下车。她前脚走进弹子房,随即便从后门出了去,再乘三轮车,到达小东门。

史良的秘书误入已被军警破坏的秘密联络点,被捕后特务把她的双手反绑在背后,吊在墙上,以皮鞭乱抽。拷打一个多小时后,始终未见她流泪,特务说:“厉害,厉害!不愧为史良秘书。”旋即,她被转押到南市执行处拘留室,等候处置。

一天,住在对面的某区党部的官员来到史良的住处,说是寻找饲养的鸽子。史良警觉地意识到,行踪可能被发现。她赶紧装扮成病人,用围巾包住头捂住脸,雇了一辆汽车转移。军警和便衣们星夜包围了小东门史良藏身处,此时,距离史良出走才10分钟,史良又躲过一劫。一路上,为了避免查身份证的麻烦,司机加快车速,汽车在红绿灯的转换间急速行驶,绕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才在海格路(今华山路)与霞飞路(今淮海中路)交汇处的一栋公寓大楼前停下,史良住进了4楼一个套间里。

被捕的秘书和亲友,相继被集中关押到南市的执行处拘留室,军警和特务们将他们押上卡车,准备投入黄浦江里淹死。途中卡车损坏,停车修理,解放军先遣部队已打进城里,枪声不绝,执行人员四散逃命,他们才幸免于难。

5月24日夜半11时许,解放军装甲车已冲入霞飞路的交通大学附近,史良知道天快亮了。空气中充满清新。脱离险境的史良兴高采烈地跑到宋庆龄的寓所,两人拥抱在一起,流出激动的眼泪,互道心中的喜悦。

身处北平的沈钧儒,得悉史良已脱险,十分高兴。中共中央向张澜、史良等人发出参加新政协筹备会的邀请;沈钧儒发电报也邀请他们联袂北上,主持民盟四中全会。6月18日,沪上夏风小起,50岁的史良神采奕奕地登上北去的列车,一路上欢声笑语。

完成使命续写新篇

1949年3月的一天,王造时由虹口来到距黄浦江与跑马厅之间的杏花楼,出席戏剧家田汉50岁生日宴会。酒宴过后,他披衣走出饭店的大门,站在台阶,让东来的江风吹去酒意。恰巧一位好友也出了门,握住王造时的手轻声问:“你往哪儿走?”王造时沉默了稍倾:“往右有坠入黄浦江的危险,中间向前穿过马路,可能被穿梭般的汽车压死,还是慢慢向左走吧。”好友会心地笑了。此前,这位著名教授参加了上海学生界、教育界、文化界开展的反美扶日本和反美扶蒋的运动,起草宣言、带头签名;拒绝南京政府代总统李宗仁派来的特使,要他为所谓的和平运动游说。他义正词严地告诉来人:“现在不是和平问题而是革命问题,不是条件问题而是投降问题。”

上海解放前夕,王造时也上了汤恩伯的“黑名单”,后查他没有参加民盟,汤恩伯便作了罢。但是,还是有朋友提醒王造时小心,要他隐蔽起来,免遭不测。他躲到了朋友家里,在紧张和高兴中,迎接了上海解放。

6月间,已担任新政协筹备会常务副主任的沈钧儒,主持救国会在北平召开的临时工作委员会会议,讨论参加新政协的代表名单。身处上海的王造时来电,请求缓提救国会出席新政协的代表名单,王造时曾召开在沪救国会成员会议,力争提名出席新政协。同时,他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我与衡老(沈钧儒)20年交谊,且为‘七君子’之一,若不代表救国会参加新政协,有何面目见人?”

最终,救国会提出的政协代表名单中没有王造时,他无缘新政协,也意味着无法登上天安门城楼、出席开国大典。但是,这没有影响他撰文称赞新生的人民政权,廉洁、勤苦、奉公守法,称赞它是“中国政治生活史上空前未有的廉洁政府”。

1949年9月21日,夜幕降临,古老皇城北京火树银花,各路英豪鱼贯进入中南海怀仁堂,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隆重召开。沈钧儒、章乃器、史良、沙千里相聚在一起,互道着心中的喜悦,沈钧儒语重心长地说:“现在我们全体代表、包含民盟代表在内,都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团结一致、共同商量,办理革命建国的伟大事业。因此,今天我们的工作十分重要,我们对人民所负的责任,十分重大。”10月1日,他们出席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开国典礼。

随着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立,中国社会将发生根本的变化,政治性组织的救国会将何去何从?1949年12月18日,沈钧儒和他的战友们给出了答案,他们在北京召开会议表示,中国人民救国会号召的政治主张已经实现,完成了历史使命,已经没有必要存在。因此,宣布解散。并表示今后将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为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的光明未来继续努力奋斗。

早已离开救国会的章乃器到会致辞,回顾了救国会辉煌的历史。同时,王造时主持了救国会上海分会的座谈会,宣读了结束宣言。这个诞生在上海的政治团体,历经14年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

那些曾经的救国会领导人和积极参与者,秉承一贯的实事求是精神、踏实肯干作风、敢于发表诤言的风格,为新中国的立法司法、经济金融、文化教育建设立下汗马功劳,在共和国的史册上镌刻下大写的人生。

(作者系中国新闻史学会会员、现代七君子事件研究学者,照片由万联文化提供。)

编辑:王慧文

关键词:沈钧儒 老头 内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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