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估一个区域、一个社会是不是书香社会，虽然最终要看国民素质和社会文明程度的状况——“人人溢书香”，可这是一个静水流深的过程，还需要做出长期不懈的努力，那么，最直接可以评估的则是社会的各种空间，因为这是一些比较显性的对象。

可以相信，当人们生活的第三空间书香四溢时，第二空间一定会得到推动，而第一空间里的亲子阅读、家庭阅读当然会受到感动和振奋，“最是书香能致远”，理想的书香社会终究会到来的。

谈到阅读，有两句古诗我喜欢引用，一句是“腹有诗书气自华”，另一句是“最是书香能致远”，虽然无论从文采还是意境上前者都要略胜后者一筹，可都是好诗句，因为都很能说明阅读的重要性，而且似乎流传得都比较广。我们知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出自苏东坡的《和董传留别》一诗，可“最是书香能致远”却出身不明，一直查不到究竟出自古代何人的哪首诗作，上网百度也度不出所以然来，让人颇有点儿悻悻然。

尽管来历不明，可并不影响我继续喜欢“最是书香能致远”这句诗，因为它颇为契合我在全民阅读上的理念，还因为“书香”正在成为当下的高频语词，国家正在号召“建设书香社会”。

“书香”一词能在明清以来一些文章中不时得见，“书香门第”“书香世家”等一类说法比较常见。到了20世纪90年代，“书香”一词在人们生活中渐渐流行起来，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广东省创办了名为“南国书香节”的全国性书展，这个书展一直延续到现在，是国内较大规模的书展之一。

2008年，中宣部、原国家新闻出版总署等部门组织开展全民阅读的“书香中国”建设工程，很快就在全国各地铺开，以“书香中国”为统领，“书香中国·北京阅读季”“书香江苏”“书香荆楚”“书香中国·上海周”等相继举行。党的十八大以来，全国开展“书香之家”评选活动，迄今为止已经评选出三届共3000家全国“书香之家”。与此同时，各地还评选出本地数量更大的“书香之家”。“书香社会”一词迅速流行起来。2019年8月21日，习近平总书记在甘肃指出，人民群众多读书，我们的民族精神就会厚重起来、深邃起来。要提倡多读书，建设书香社会。

书香社会建设正在受到全社会的高度重视。那么，什么是书香社会？2015年，新华社发布的政府工作报告新词汇注释做过解释：“指优质出版物供给更加丰富，社会基础阅读设施更加完善，特殊群体基本阅读需求得到更好满足，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深入人心，在全社会形成爱读书、读好书、善读书的良好风尚。”此后，还有不少学者对书香社会的内涵进行探讨，而其中让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著名教育家朱永新先生的意见。他在《我心中理想的书香社会》一文中指出，书香社会“至少有四个方面：人人溢书香，处处有书香，时时闻书香，好书飘书香。用这四句话就可以评估一个区域，一个社会，是不是书香社会”。这四句话不仅贴切，而且可爱，好记。

我比较喜欢这四句话，在全民阅读推广的演讲中常常会引用，可是，又觉得用这四句话还没法“评估一个区域，一个社会，是不是书香社会”。为什么？因为，书香社会建设是没有止境的，通过全民阅读达到国民素质和社会文明程度的提高也是没有止境的，“好书飘书香”好评估，可怎样才是“人人溢书香，处处有书香，时时闻书香”，恐怕不好说。正如永新先生所说的，这四句话是他“心中理想”，对于理想的描绘可以诗意一些，而对于书香社会的内涵，要对一个区域、一个社会是不是书香社会作出评估，还应当做一些具体讨论。

社会首先是由各种空间组成，而根本上则是人的生存方式。评估一个区域、一个社会是不是书香社会，虽然最终要看国民素质和社会文明程度的状况——“人人溢书香”，可这是一个静水流深的过程，还需要做出长期不懈的努力，那么，最直接可以评估的则是社会的各种空间，因为这是一些比较显性的对象。

建设书香社会，可以从社会各种空间的书香做起。

社会的各种空间，按照人们日常生活的轨迹分类，大体可以分成三类，即：私人生活、家庭生活的空间为第一空间，学习场所、工作场所为第二空间，第一空间和第二空间之外的社会活动场所则是第三空间。书香社会，在第一空间里，总归要有一些书籍吧，否则如何称得上书香社会？在第二空间里，也就是学习场所、工作场所，无论如何也要有书香的存在。学习——通常是指学校，教育部门正在开展书香校园建设并且取得了比较明显的成效。在党政机关和事业单位也比较好解决，而对于各种企业，则需要提出更加明确要求。至于第三空间，人们社会生活这个最广大的空间里有没有比较好的阅读条件，公共交通、餐厅、宾馆、影剧院、社区活动室、文化馆、公共图书馆乃至各种娱乐场所和公共办事场所有没有书香，总是给人们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应当成为书香社会建设作出更多投入的地方。

对于人们生活的第一空间，书香社会建设一直在加大对“书香之家”建设的推动力度。不过，“书香之家”评选所起到的作用还只是带头示范作用，真正要使得人们生活的第一空间有书香，还需要做出覆盖面更大的努力。虽然要改善第一空间的状况难度最大，有待于经济社会的发展和人们经济条件的提高，可是现在不能被动地等待，因为这是书香社会最接近人们生活的一项指标，一定要有所作为。现在，全民阅读工作已经把家庭阅读和亲子阅读确定为一项重点工作，那么，条件成熟时，书香社会建设就可以对家庭书籍拥有量进行考评，借此促进家庭阅读和亲子阅读的开展。

对于人们生活的第二空间，书香社会建设应当对各地区里党政机关和事业单位、企业单位阅读活动开展的状况做到全覆盖考评。现在的情况主要是企业单位对阅读重视程度参差不齐，有的对员工阅读有安排但没有形成常态化，有的干脆就没有阅读这件事情，事实上造成了企业员工的文化权益受到损害，需要企业管理者们提高认识，作出认真妥善的安排。

对于人们生活的第三空间，其责任就由社会管理的责任主体——各级政府和相关事业单位承担。首要的还是要加强阅读设施建设。要大力推动公共图书馆、社区阅读中心、公共阅报栏、实体书店、农家书屋等阅读设施建设，实现有效覆盖和适时提档升级、更新换代，加快其信息化、数字化建设，更好满足媒体加速发展时代人民群众多样化阅读需求。要推动县区图书馆与乡镇图书馆、农家书屋、社区书屋等基层阅读设施与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贯通融合。据悉，江苏省张家港市“书香城市”建设指标体系就覆盖到阅读设施、阅读资源、阅读组织、阅读活动、阅读环境、阅读成效及保障条件等一级指标7个，涉及44个二级指标和87个三级指标，形成了对各级政府部门全民阅读工作的考核评价。山东省威海市已经建设10多家城市书房，全部由各区市政府筹建，建成一个，考核验收合格，市级财政予以奖补，每个书房一次性奖补50万元。此外，全市每年对每个城市书房给予管理运行费用补贴，150平方米以下补贴5万元，150平方米以上补贴10万元。山东省青岛市还把公交车建设成为城市流动阅览室——“书香车厢”，车厢里设有供乘客自由阅读的书柜，于是靠近书柜的座位成了香饽饽，许多乘客乐于坐到书柜旁边，从中享受阅读的快乐。一条缓缓前行的公交线，成了一个流动的阅读空间。浙江省杭州市坚持政府主导、图书馆助力和社会各界协力，把每一年的西湖读书节从“9·28孔子诞辰日”所在的9月连续开展到“4·23世界读书日”所在的4月，几乎持续大半年。在政府主导下，西湖读书节举办大型书展、文化展览、新书发布、签售会、图书漂流、诵读比赛、征文、图书推荐、书香家庭、书虫评选等活动。可以相信，当人们生活的第三空间书香四溢时，第二空间一定会得到推动，而第一空间里的亲子阅读、家庭阅读当然会受到感动和振奋，“最是书香能致远”，理想的书香社会终究会到来的。

（作者系第十、十一、十二届全国政协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