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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佳:看不见路,也不能停下前进的脚步

——访全国政协委员杨佳

2015年05月05日 09:45 | 作者:包松娅 | 来源:人民政协报·人民政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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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年,由中共中央统战部和九三学社中央联合主办的杨佳先进事迹巡回报告会在各地举行。那段时间不断有人跟我提起这位全国政协委员、九三学社社员,说“你应该关注一下,她身上有种令人敬佩的力量。”

 

  后来在采访中见到她。当时的她,素白的西服,简单的框架眼镜,头发整齐地在后面梳了一个髻。无论说话还是静默,柔和的面容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

 

  唯一不同的是,她看不见。

 

  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杨佳却在中科院教博士生,英语板书写得流畅、漂亮;看不见的杨佳考入哈佛大学,并成为该校建校300多年历史上首位获得MPA学位的外国盲人学生;看不见的杨佳还成为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委员会副主席,为争取残疾人权益奔忙……“感谢命运成就了今天的我。”杨佳从不避讳“命运”这两字,因为她已经成为真正的强者。

 

  这次采访的主题是青春。每个人都有青春年华,一个人的青春从什么时候开始?29岁那年,杨佳认为自己的青春甚至人生已然结束。

 

  “那一年,我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朦胧。先是讲课时读课文读错行,接着书上的字变得越来越模糊。更可怕的是,视力下降,视野越来越窄,就像舞台的大幕向中间徐徐合拢。”杨佳回忆说。此时的她仍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认为只是普通眼病。

 

  当时,杨佳理应想不到最坏结果,因为生活对于她,是那么美好。

 

  杨佳一直被同伴们认为是“天才”,因为考试永远第一名。15岁考上郑州大学英语系,22岁考上中科院研究生院,24岁成为中科院最年轻的讲师。如果没有这次变故,杨佳会在三尺讲台上,按部就班地实现着她的人生理想。

 

  然而,人生没有如果。

 

  医生将诊断结果悄悄塞给杨佳的父亲,“视神经病变,失明不可逆转。”父亲一夜间华发丛生。

 

  倔强的杨佳不肯接受这个现实。“西医、中医、针灸,甚至连最痛苦的球后注射,都尝试过了,都无济于事。”

 

  杨佳的声音很好听,轻柔、清晰,充满抑扬顿挫的美感,即便在谈到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时光,也是从容的。只是,采访之前,她会细心叮嘱把座椅旁边的茶杯拿远点。

 

  可在当年的那个清晨,一觉醒来发现眼前真的一片漆黑时,杨佳哭了。

 

  “失明的痛苦难以言表,尤其像我这样中途失明的人。白天和黑夜对我失去了意义。适应黑暗的过程是一种煎熬。多少次,我在心里想啊,盼哪……天,怎么老不亮啊?”对于这样无边无际的黑暗,杨佳说,如果大家蒙上眼睛,试着去生活一天,就知道这种艰难和恐惧。

 

  29岁,青春韶光。当别人都尽情挥洒青春汗水时,杨佳却收拢了自己的“羽毛”。她像变了个人,沉默寡言,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愿见人。

 

  “熟悉的环境变得如此陌生,即便在自己家里也是四处碰壁,多少次,我被半开着的门、桌椅板凳撞得头破血流,身上常是青一块紫一块。为了适应我,家里的一切都变了样,原来放在屋子里的家具摆设全都靠了边。”这是杨佳报告里的一段话,被铅笔画了又画,这段记忆想必是极为深刻的。

 

  此时的杨佳虽然沉默寡言却仍在苦苦思索,一个生活中连“这儿”、“那儿”都分不清的人,她生命的位置又在哪里呢?是在孤寂中沉沦,还是在困境中重生?

 

  “我才29岁,还那么年轻,我不甘心。”杨佳说,“我的青春从失明那一刻就注定与常人不同。我别无选择,只有面对现实,选择坚强,从头再来。”

 

  从那时起,杨佳像个孩子一样,在父母帮助下,重新开始学习一切。用盲杖探路,走着走着,竟把自己绊倒。用吸管喝饮料,一低头,吸管戳伤眼睛。“现在大家看我戴着眼镜,其实不是为了装饰,而是防止眼睛再受外伤。可我从不戴墨镜,那是因为我还想留住昨天,留住用目光与大家交流的习惯。”

 

  看不见的杨佳不肯告别阅读。不能看书,她就听书,录音机用坏了一台又一台。不能写字,她就学盲文,从ABC开始摸起。

 

  克服重重困难重返讲台后,漂亮的板书是杨佳的一大标识。“学生们不会知道,我紧贴在黑板上的左手是在悄悄丈量尺寸。我采用多媒体教学,操作台的触摸屏上被我贴上一小块一小块的胶布作为记号。新学期第一堂课时,我总要尽量多提问,那是我在用心记住他们的声音。”杨佳轻轻笑起来。

 

  就这样,杨佳逐渐找回了自信。换了一种活法的杨佳变了,她从没有如此强烈地想要去拼搏、去超越、去感受她原来用眼睛没有“看到”的精彩。

 

  2000年,失明8年以后,37岁的杨佳以全额奖学金考入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并用一年时间就以全院最高分获得世界排名第一的公共管理硕士学位。

 

  两年以后,学成归国首创“三V”教学法,在国内率先开设《经济全球化》、《沟通艺术》课程,将哈佛顶尖课程本土化。

 

  2008年,《残疾人权利公约》首届缔约国大会在纽约召开,杨佳当选联合国残疾人权利委员会委员,次年2月当选为该委员会副主席,并且连续两年连任。

 

  ……

 

  从少年得志到中途失明,再到勇攀人生高峰。杨佳的青春,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瘦弱的杨佳以她的坚韧、自强诠释了“青春无悔”。

 

  杨佳成功逆转了人生,即便有100次摔倒,她也会101次站起来。杨佳说,她想告诉现在的青年人:“一个人可以看不见,但不能没有见地;可以没有视野,但不能没有眼光;可以看不见道路,但永远不能停住前进的脚步。”

 

编辑:邢贺扬

关键词:杨佳 青春 梦想 生活 学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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