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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卖骑手的生活:时间成紧箍咒 被褥衣服是全部家当

2018年09月26日 08:28 |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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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说得清楚这个行业还能好多久,这个时代变化太快了。大家也担心这个工作没啥技术含量,自己容易被年轻人替代。”他说。

在这个“驿站”,年轻的大学毕业生小明因为失业来送外卖,他盘算着先把信用卡的债还上,再换上西装领带回到写字楼。站里最年轻的是张信凯和杨俊这对表兄弟。他们从河南老家辍学后,去过江苏的工厂打工,之后来到天津送外卖。张信凯说,“干别的也是干”,送外卖相对能攒更多钱,他每月把钱交给同在天津打工的父母保管,以待来日“娶媳妇”。

在江苏的那个自行车工厂,他被安排在一条流水线上作业,每天雷打不动干8个小时,组装零件,偶尔还要加班,手上的活儿永远都是重复的。这种父辈习以为常的生活,他不喜欢。

张信凯喜欢送外卖,穿行在大街小巷,大风呼呼地刮过,有一种“飞驰”的感觉。外卖骑手大多在夏日戴上护袖防晒,他不喜欢,因为“会束缚自己”。一个夏天下来,他的手臂黑得像块炭。他说,自己感觉到了“自由”。

韭菜

送餐系统记录了这对表兄弟追逐“自由”的痕迹,他们在河西区的大街小巷里穿梭,每日平均送30~40单,碰上雨雪天气时,单会更多。时间是最大的敌人,有时正在路上跑着,一个单来了,张信凯一看,是反方向。没辙,只能逆行抢时间。

产业的兴盛直接喂饱了消费者挑剔的胃,人们对服务质量有了更细化的要求。每一单的配送时间被精确到了分钟,配送面积也越来越大。

这个小伙子说不清楚时间是何时变成自己头上的金箍的。他很清楚,如今外卖产业竞争的正是效率和服务质量。不断压缩的成本之下,超时会扣钱、投诉要罚款、违规会被拉黑,这个年轻人不得已频繁地逆行、抢绿灯、调头。他说,想干下去,没有选择。

他害怕接到附近小学的单。这意味着单极有可能是孩子父母给订的。他联系不上送餐对象,只能站在大门外急得走圈,等着慢悠悠走出来的孩子叫出外卖商家的名字。有时候放弃了,刚走没几步顾客追责的电话就响了,可不放弃,在这儿等上半个小时的事他也遇上过。

站里的每个骑手都有一肚子苦水要倒。有人碰上过写错地址的顾客;有客户吃了餐品拉肚子反而投诉了骑手;还有骑手接到差评,发消息过去一问,对方说“自己不小心点错了”。

陈奇刚来站里时,曾被一个居住在日租房的顾客投诉。他的奖金没了,这个西北男人“犯了大忌”,一个人跑去顾客留的地址讨要说法,结果门一开,人早搬走了,申诉彻底无门。

向上申诉大多数时候只会石沉大海。作为老资格的骑手,黄冰已经消化了这个现实。用他的话说,“上百万的骑手,每天申诉那么多,怎么可能都照顾到?”他自嘲地笑了,“而且平台多数是倾向于顾客,顾客不订餐哪有钱赚呢?”

在这个由骑手、平台、顾客、商家构成的四角关系里,有人打了个比方,“顾客是爷爷,商家是爸爸,骑手是孩子。平台唯一能得罪的,就是骑手。”

曾有辖区内的商家售卖“黄焖鸡套餐”,可只有查看详细的介绍才能发现,套餐里并没有米饭。因为米饭售价2元,加上2元后配送费会发生变化。商家要求外卖骑手到店后通知客户,如果需要米饭自备2元零钱。很多初来乍到的骑手不敢反抗,电话打过去,顾客劈头盖脸一顿骂,最后再附送一个差评甚至投诉。

还有商家接了单出餐太慢,外卖骑手决定先送其他的急单。后来,把单送去了,又得了差评。一问,顾客说,“商家可告诉我了,他们早把餐做好了,是你们不去取。”

“人性的算计、恶意太多了。”常山说,他有时心疼骑手,会补上几十块钱,充作被扣掉的奖金。还要转头在商户面前做小伏低,生怕脾气大的骑手把对方惹恼了。

黄冰从来不会找商家争辩。他知道,这个活儿想做下去,不能得罪商家。他采用的方法是,到店后主动找商户唠嗑。那些比自己年轻不少的小老板和收银员,他一口一个“哥”“姐”的叫着。最近3个月,他都是外卖站绩效第一。

“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曾在国企当过秘书的黄冰总结说。

编辑:周佳佳

关键词:骑手 外卖 黄冰 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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