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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场交通事故改变的三个家庭

2018年01月30日 09:22 |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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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雨来

和张永焕撞车的人,叫张雨来。

他住在离车祸现场6.5公里外的大庄河村。那是一个有着近三十年养殖史的村庄,除了少数渔民,大部分人家都养着貉子和白狐。

1月25日,张雨来头枕着一床被子,侧卧在家里的炕上。他头上的黑色棒球帽耷拉着,盖住了左侧半边脸。炕下的暖气烧得滚烫,他昏昏欲睡。

按照村里人的说法,张雨来是个老渔民。18岁开始上船出海,52岁时,身体健壮得“跟三十来岁的(人)有一拼”。养船的老板愿意出七八千块雇他当船员。

车祸后,他的腿瘸了,头一直疼。

出不了海,他只能在家端起饲料盆,喂喂养在后院里的二十来只貉子和白狐。无聊时,他挪到街口站一儿,又无聊地回家去。冬天一到,海风灌进村子,他不敢再出门。他揉搓着脸上那道“缝了四十多针”的伤疤,眉头拧成一个结,闭着眼吐出俩字:“头疼”。

就诊记录显示,他的左眼眶视神经管外侧壁骨折、颧弓骨折,多发挫裂伤口,伤口深达肌层。

张雨来说,至今,他对那场车祸没记忆。

出事前,他没注意到前方的车,也不知道后面有车。他说,自己在海上勇猛,但在陆上历来胆小。骑摩托的速度“只要比自行车快一点就中,不会超过30迈”。

车祸后,张雨来的二儿子曾去小圈村找过张永焕的家人。“村里人说,他是个光棍,人没了,没法赔钱。”

根据曹妃甸区交警一大队出具的道路交通事故认定书,当天上午张永焕驾驶摩托车行至水产门市门口,与张雨来驾驶的无牌摩托车相撞,造成张雨来受伤,后张永焕驾车驶离现场。

经认定,张永焕存在逃逸行为,负主要责任,张雨来没有驾驶证、车辆未登记,负次要责任。

大庄河的村民同情张雨来。出事时,张雨来52岁,刚刚给大儿子花了十几万盖了新房,娶了媳妇。要想给二儿子娶回媳妇,他至少还得在海上漂两三年。

但车祸像退潮的海水,把他搁浅在陆上了。

“那个人撞了车不救人,自己跑,最后撞死也是罪有应得。”偶尔来串门的村民向张雨来的老伴刘春花发表看法。

刘春花没时间思考那些道理。以前,在家喂牲口原本是她的主业。如今,大儿子成家后,她成了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每天要起早贪黑,到附近的冷库里上班,冷库里冷气从棉衣缝里钻进来,“冷得邪乎”,她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把烂掉的贝类剔除,一个小时挣回15块钱。

车祸后,张雨来听说了朱振彪的作为,他想托儿子去拜访感谢,但被朱振彪拒绝了。

张殿凯起诉朱振彪后,张雨来气不下,“太过分了,他这样,让别人以后怎么见义勇为?他(张殿凯)不起诉(朱振彪),我也没准备再起诉他,毕竟他们人也没了。”张雨来从倚着的被子上直起身,“现在他跳出来起诉,我也要找他赔偿。”

去年12月,他花了三千块找了律师,起诉张殿凯,要求赔偿自己的损失。

说这些话的时候,张雨来的眼习惯性眯着。他说,车祸后视力不好,拿着记者递上的名片,瞅了半天,“只能看清最大的这三个(字)”。

刘春花不放心,带着他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他脑子上有一块淤血”,她用右手食指和拇指在自己头顶比划了一个圈,像是要弹开那团留在丈夫脑子里的淤血一样,“那东西堵着没化开,头能不疼?”

下班在家时,她和张雨来坐在屋里,盯着炕对面的一幅十字绣发呆。十字绣绣的是“家和万事兴”,刘春花盯着它说,“不自认倒霉,还能咋地?”

(刘春花、胡素珍为化名)

□新京报记者 李兴丽 唐山报道

编辑:周佳佳

关键词:一场交通事故 改变 三个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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