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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者亲友互助小组":管控自杀的最佳工具

2016年10月12日 10:21 | 来源: 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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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病相怜的力量

为北京市心理援助热线做了8年接线员,王景娜几乎已经可以遇事波澜不惊了。

她每天都要听到各个角落里的形形色色的哭声。抽泣、呜咽、哀嚎,间或伴随着深深浅浅的叹息。通话对象可能正站在高楼上、攥着安眠药或者水果刀,随时准备放弃生命。

王景娜的职责就是陪他们聊天。不止北京,她要倾听来自全国各地最隐秘、最低徊的秘密和伤痛,然后用自己的声音把他们轻柔地包裹起来,拉出死亡的谷底。

她相信自杀干预是有用的。在她印象里,每一个来电者自杀前都曾有过犹豫。“绝望中的他们哪怕只看到一点点微弱的希望,就不会轻易放弃生的本能”。

每天接听电话,王景娜感觉自己的记忆力越来越差。如果不看记录,前一天的案例她就会遗忘大部分细节,只能零星记起一些片段。

在她杂乱的记忆里,一个生于离异家庭的女孩曾站在20层高楼的阳台上给她打电话,但只允许她说三句话,而三句话最后变成了一个多小时的拉锯。还有一个男孩,母亲和女友都跳楼自杀了,他并不想死,却总是有抑制不住爬到高处的冲动。一位70多岁的独居老人,打来电话只是想“最后试一下”,他表示不会自己做饭,不想每天只吃冻饺子了。

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生后来怎么样了?谁也无法确认。接线员们承认热线有其局限性。曾有很长一段时间,王景娜极度希望用自己的力量改变来电者的心境,但现在她更易于接受这种“不快乐”,允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绪发泄期。她允许自己在大多时候,能做的只是陪伴和倾听。“我想让他们知道,自己不是孤单一个人”。

65岁的张淑霞(化名)曾是这部热线的倾诉者之一。她记得王景娜的声音,虽然对方已经记不清她了。

现在,她可以平静地讲述丈夫的离世、自己患上抑郁症以及多次自杀的人生经历,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但在最严重的几年,她每晚都要抱着电话入睡,有时免费的座机打不通,就用手机打,每月电话费动辄几百元。“有时也会觉得自己老是占着电话线也挺自私的,但那个时候什么都顾不得了。”时间长了,她光凭声音就能辨认出对方是哪位接线员。

5年前,她认真地规划过自己的死亡。她甚至有两年无所顾忌地去旅行,走过9个国家,打算花光所有的积蓄,然后悄悄自杀。在马来西亚,她坐那种已经生锈的小飞机,贴着海面飞行,并没有买保险,暗暗希望自己就那样死去才好。

“那时是真心实意不想活了。天天想着怎么死。”她曾绝食10天,也摸过电门——把墙上的插座拆下,伸手摸进去,人当时一下子就坐在了地上,手臂好一阵子失去知觉。

加入自杀者亲友互助小组是这段灰暗历史的拐点。小组的其他成员回忆起张淑霞刚刚加入小组时,“根本不怎么说话”,而现在,她几乎成为每次活动的主力。

小组活动,通常就是大家在一起“聊聊天”。每个月,回龙观医院的那张桌子旁边都要围坐五六个小组成员、1个主持人、三四个专家和志愿者,每期设定不同的主题,大多是相互分享自己应对不良情绪的经验和困惑,随后会有具备资质的从业人员对成员进行心理评估和总结分析。

“大家都经历过相似的伤痛,不需要过多解释就能彼此理解。”在张淑霞看来,“同病相怜”的陪伴和抚慰是小组带给她最大的治愈力量。

经过了五六年,张淑霞慢慢走出了悲伤的阴影,也放弃了自杀的念头。“后来我再想到自杀的时候,就会想起亲友小组和热线,觉得自己要是死了,就太对不起他们了”。

编辑:梁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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