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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体探访“童工”家庭:揭秘他们为何当“童工”

2016年11月28日 07:24 |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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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条件不好,儿子也想出去”

本次被发现的“童工”中,14岁的黎某龙和杨某朋一样居住在十二茅坡,两人的房屋前后排挨着。

黎某龙的家里摆放着一台“songli”牌电视机,其屏幕大小和15英寸的笔记本电脑差不多,此外,除了电饭煲、已不能脱水的老式洗衣机、电灯,就没有了任何电器。

房屋的墙壁裂开了口子,石灰大片脱落,露出凹凸不平的火砖。

对于记者的造访,黎某龙的母亲杨某妹有些不知所措,“我没进过学堂,连名字都不会写。”她风一般地跑出去,叫来自己的亲戚、同时也是邻居的熊女士和记者一起交谈。

前些年,黎某龙48岁的父亲黎某昌在安顺等邻近地区打工,维系一家6口人的生活。今年,孩子黎某龙也开始打工后,父亲就去了福建,希望能挣得更多。

黎某龙是家里的第二个孩子,16岁的姐姐黎某健现在念初三,成绩比较好,获得了奖状,希望能继续念书;10岁的三妹正在念小学三年级;8岁的四妹念一年级。

熊女士告诉记者,杨某妹一家生活的贫困程度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在她看来,这种极度的贫困,是黎某龙小小年纪便不得不外出打工的主要原因。

“就在前几天,杨某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碰巧有人过来收废品,她就把一个废旧的烤火炉子当废铁卖了,3毛一斤,卖了15元。”熊女士说,“她靠这15元支撑了几天,现在又没有钱了。”

“孩子上学的时候,杨某妹会一个人吃午饭,中午从来没有见她吃过肉。”熊女士噙着泪说,杨某妹经常用一点辣椒、加上没油的野菜,就着一碗饭,冲点水,“泡着就吃了”。

“有一次,她生病却没钱了,发烧、头疼,还晕倒了,我就借给她100元,让她到医院去看看。”熊女士说,“没想到,过了几天,她把钱还给了我,说自己在床上睡了几天,多喝开水,没去医院,病也好了。”

在搬到十二茅坡之前,这一家子住在安顺市紫云苗族布依族自治县猫营镇某村,因为那里的房子已经破旧得无法住人,“实在没办法了”,10多年前,一家人搬到了十二茅坡。在这个看上去能找到打工机会的地方,杨某妹希望能分担丈夫的压力。

“老板需要零工的时候,我就去。”让她沮丧的是,没文化还得照顾孩子的妇女并不吃香——老板需要的是可以长时间干活的人,“我很难打上工,一个月能打三五天就不错了。那些老板说,‘你是带娃娃的人’。”

46岁的杨某妹只能退而求其次,依靠传统农业补贴家用。她收割的稻谷能让一家人吃上饭,“实在没钱了也能卖一点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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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位“童工”此前生活的房屋。中国青年报·中青在线记者 田文生/摄

尽管生活得非常节俭,但这个收入有限的家庭仍然欠下了1万多元的外债。

债务源于购房,也因为医治孩子的病:今年上半年,三女儿黎某芊不小心摔伤了手臂,在紫云县医院治疗,花了1万多元;前年,四女儿黎某欢也曾到贵阳做过手术,花了5000多元。

这样贫困的家庭,为什么会生育4个孩子?杨某妹称“大家都这样”——在偏僻的山乡,一带又一代的老人传递着“养儿防老”的传统观念,认为多几个孩子,孩子们之间也相互有个帮衬。

夫妇俩的收入除去日常不可避免的开支外,都用于供孩子读书。

念幼儿园时,半年就需3000多元,他们勉力维持。到了义务教育阶段,仍需要给孩子一定的生活费,为了安全,两个女儿每半年还需要分别交纳500元和1000元的接送费。

这些开支让这个家庭一直处于困境。“家里条件不好,儿子也想出去。”杨某妹说,自己劝过孩子继续读书,可儿子说,家境不好,自己成绩也不好,“不如出去挣点钱”。

“我们就让他出去试一试,如果能适应,以后再说。”杨某妹说,“如果适应不了,就回家继续读书,长大一些以后,再决定是不是出去打工。”

黎某龙在念完小学六年级后,今年开始外出打工。无论是在紫云县的老家,还是在十二茅坡的新家,几乎所有离校的年轻人都出门打工了。在残酷的生存压力面前,没有太多家庭介意孩子是否属于“童工”。

黎某龙没有手机,每次和家里联系都要借别人的电话,如果家里打来电话,也需要打通别人的手机后,约定一个时间再拨打过去。

电话中,黎某龙告诉家人,“老板”对他很好,吃的也可以,“有时也会抱怨,说加夜班受不了”。

听见这样的话,杨某妹就觉得心里难受,劝孩子回来,可孩子表示,至少要坚持1年,“过年回来了再看”。

黎某龙离开家庭的过程,和杨某朋几乎是一样的。

“‘老板’到我家门口来,说带孩子出去打工。”杨某妹回忆说,对方提出工资为包吃管住2500元/月,家人也没有讨价还价就同意了。

至于具体去干什么工作、每天干多长时间、必须完成多少工作量、如何保证孩子必要的休息等细节,双方并没有明确议定。

双方也没有签订任何书面的合同,仅仅口头约定,过年时“老板”把孩子送回家,到时候把钱一并交给大人。

为了让“老板”对孩子好一点,心疼孩子的杨某妹还给“老板”送了花生核桃,这是她当时唯一拿得出手的礼物。

杨某妹和丈夫并不知道将自己孩子带走的“老板”姓甚名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是“老板”还是“中介”。

这些没有太多社会经验的父母,坚信“老板”会恪守当初面对面许下的承诺。

在采访中,对于记者的提问,杨某妹很少清晰回答,记者只能不断地从不同侧面和她交谈,尽力拼凑出她的生活方式和内心世界。对于“是否相信过‘知识改变命运’”“周围有没有人通过读书考上大学而获得好的工作和收入”“是否希望复制那些‘榜样’们的人生”等问题,尽管记者用最平易的话进行了“翻译”,杨某妹仍显得茫然,没有正面作出清晰的回答。

编辑:周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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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童工家庭 揭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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