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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歌曲是每个年代的腔调

2014年06月30日 13:42 | 来源:腾讯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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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是手艺人

 

  台湾八零年代到九零年代,即使创造了令人咋舌的产值、极大的销售量,但当时整个唱片工业的基础仍然处在手工业的状态,没有建立让音乐人真正安身立命的环境和条件,于是当整个行业的游戏规则改变拔掉了,所有的东西也就连锁的被改变、被拔掉了。马世芳问道,如果回头看,李宗盛将怎么看待制作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扮演的角色? 是否在环境改变的过程中,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其实时代走得太快,我们跟不上?

 

  李宗盛说,在音乐的能力上,他甚至可能比不上合作的乐手,但却最知道他们的音乐语言,进而将这些人集结起来。这样的情境下,身为制作人,他就是在做一个“手艺”。

 

  小李开案子,找寻歌手的气味

 

  在解严及媒体开放前的年代,李宗盛制作赵传《我是一只小小鸟》(1990),虽说是台北大桥下蓝领苦力给的启发,但这张专辑,最主要是卖给当年的中产阶级-会买唱片、有共感、会去听演唱会的中产阶级。又比如说,陈淑桦的《梦醒时分》(1989)。在当时的社会,出现大量能支配自己所得的女性,所以必须去创造一个女性的形象,要上什么电台、要上什么Cue,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当时的唱片仍然是制作导向。

 

  在媒体开放之后,大多的唱片公司主管跟老板,都是企划出身,没有一个是“黑手”(制作),于是制作人成为代工的角色。然而,因为Indie(独立音乐)的出现,现在情况似乎又回来一点。制作人在不同年代有不同的面貌,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地位非常低,到目前为止,很多唱片公司甚至没有制作部,于是受完整制作训练的、科班出身的制作人大量的凋零。

 

  流行歌曲,是每个年代的腔调

 

  每个时代,它的流行歌曲都有自己的腔调:比如三四零年代上海的时代曲、五六零年代台语歌(孤女的愿望)、八零年代飞碟及滚石的全盛期,他们创造了一个中产阶级或向往中产阶级的一种自我良好的想象。

 

  七零年代的校园民歌时代,大学生进入这个行业写歌,是非常重大的事件——当年的大学生,身价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马世芳说道:“大学生在当年是被捧在手掌心上的,而这些人也不听华语流行歌曲,并不是歌不好听,而是市场上歌不符合他们的生活状态。这些人认为最高贵的文体是‘诗’,于是文艺青年们开始以诗入歌,余光中、郑愁宇的诗开始成为创作的题材,而那个年代最大的遗产就是创作题材的多元化。”在那个时代,文坛与歌坛的Crossover极为盛行:钟晓阳作词、张艾嘉潘越云先后演唱的《最爱》、郑愁予诗谱曲、王海玲演唱的《偈》,还有三毛作词的《橄榄树》、《不要告别》,她与李泰祥的合作,是华语流行乐史上重要的一页。

 

  在八零年代,李宗盛制作了张艾嘉的《忙与盲》(1985),这张专辑描述了在台湾经济起飞,经济独立的女性的心境及情场失意。“整张专辑听完之后,彷佛看完了一场电影。”马世芳说。

 

  《忙与盲》这张专辑,对李宗盛日后创作女性为主的题材,这是一张处女作,也是呕心沥血之作。

 

  李宗盛说,“歌唱是说话的延伸。”,他带了录音机,去跟张艾嘉聊天,捕捉她说话的情态和语气;后来他觉得,自己不能独力完成这张唱片的文字部份,于是找了袁琼琼、张大春,甚至还有日后得奖无数的录音师杜笃之。在他北投的家里,弄了高跟鞋,在地板走来走去录音。

 

  “当时飞碟和滚石竞争很厉害,这张专辑出版之后有一天,我在陈彼得的录音室碰到太保(彭国华/飞碟唱片总经理)。”李宗盛回忆道,“当时他对我说,小李,这张专辑做得不错。”音乐人之间的惺惺相惜,跳脱了竞争关系,来自对手的肯定,对当年自称“年幼、经验缺乏”的李宗盛是很大的鼓励。

 

  回声:我明天要飞去 飞去没有你的地方

 

  马世芳提到了《回声》这张专辑。这个作品,由潘越云与齐豫演唱、齐豫与王新莲共同制作,现在听仍是美不胜收、不可方物。

 

  最早三毛交的歌词,跟现在专辑内的歌词完全不一样,是较文气的、结构绵密的;后来三毛重新交了一份,全是散文自传体,其中《飞》和《七点钟》难度太高,不知如何下手谱曲,这个难题最后交到了李宗盛手上。也许是李式唱腔的特色让人太深刻,李宗盛说,于是不对仗的、看起来随意写的句子,该制作该收尾的,就都想到他。

 

  我不怕 等待你始终不说的答案

 

  但是行装理了 箱子扣了

 

  要走了 要走了 要走了

 

  这是最后一夜了

 

  面对面坐着没有终站的火车

 

  明天要飞去 飞去没有你的地方

 

  钥匙在你紧锁的心里

 

  左手的机票 右手的护照 是个谜

 

  一个不想去解开 不想去解开的谜

 

  前程也许在遥远的地方 离别也许不会在机场

 

  只要你说出一个未来 我会是你的(这一切都可以放弃)

 

  ——《飞》

 

  木吉他时代的李宗盛,喜欢刘家昌、谷名伦、林青霞,唱起歌来是学院派带点花腔的;但这样的唱歌方式,录到《寂寞难耐》这首歌,就完全行不通。当时的工作伙伴,丽风录音室老板、资深录音师徐崇宪对他说:小李,你就用讲的吧!就这么启发了日后的李式唱腔。

 

  “这已经成为一种路数,但刚开始,《生命中的精灵》卖的并不好,因为大家并不习惯这样的唱腔,”马世芳说,“不过最有意思的是:即使是写给别人的歌,李宗盛拿回来自己唱之后,大家就只记得他的版本了。”

 

  “我的歌通常都很容易懂。我的文字没有什么,就只是说故事,”李宗盛这么说道“我也许有技术,可我的技术最前提,还是拿来表达我想说的事情。”

 

  马世芳则认为,要把故事说清楚,就已经很不简单。在现今乐坛,并不是没有好歌,而是一种问题意识的情况,现在的年青世代并没有意识到炼字造句的重要性。

 

  “在当代乐坛,多的是小打小闹、小清新。”马世芳说,”不是说小清新、小确幸不好,但只有小清新小确幸的时代,最后难免只剩一个‘小’字。”

 

  对于乐坛后辈,李宗盛说:“对于50岁,我作为音乐人、制作人,我们必须做好榜样给年轻人看,即使无法把他们教好”,他举了与女儿相处的例子,“我不能够保证你的幸福,我只能无条件的爱你。”

 

  对那些“怒气冲天的小鬼”,李宗盛说,我们三十年后再来回头看你们写的东西。

编辑:罗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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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李宗盛 马世芳 往事 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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