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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与希腊① | 一代儒学大师,为何在历史上被误解千年?

2020年06月04日 16:28 | 作者:潘岳 | 来源:人民政协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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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没有人会想到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是这样开端的。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迅速蔓延,对世界经济和国际贸易,造成了严重冲击。

如今这个时代,科技飞速发展,各国医疗卫生条件大为改善,特别是欧美等西方发达国家无论经济实力、科技实力,还是医疗卫生条件,首屈一指。然而,各个国家在面对全球疫情时交出了一份怎样的答卷?

中国在疫情出现第一时间,充分发挥制度优势和举国体制优势,广泛动员、全民参与,采取最严格、最全面、最彻底的防控举措,打了一场疫情防控的人民战争、总体战、阻击战,全国疫情防控阻击战取得重大战略成果。同时,中国积极参与全球抗疫,毫无保留地与各国分享抗疫经验、无私提供医疗援助,体现了一个负责任大国的担当。

中国抗疫为何能取得重大战略成果?一些西方国家为何在疫情面前显得力不从心,效果不如人意?如果单从社会制度、文化背景的差异进行分析解读显然失之浅薄了。日前,中央社院党组书记、第一副院长潘岳同志为人民出版社即将出版的中西文明比较系列丛书作了第一篇序《战国与希腊》。作者在这篇18000字的长文中,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介绍了希腊文明和中华文明的不同,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对自由优先与秩序优先的分歧,不应成为中西文明交流的障碍,反而应成为中西文明互鉴的基础”这一重要观点。此文在全球共同抗击疫情的背景下,引发学术界和思想界对中西文明比较的深度讨论。这对于我们更好地理解西方文明,理性看待中西文明差异,更加坚定“四个自信”将大有裨益。

静心,深思,智慧和启迪就在字里行间里。

不同的文明根性

今天,中国和西方又一次站在理解彼此的十字路口。

现代文明中蕴含着古典文明的精神基因。欧美和古希腊古罗马文明;伊斯兰世界和阿拉伯文明;伊朗与波斯文明;俄罗斯和东正教文明;以色列和犹太文明。种种关系连着种种基因演化成种种道路。

现代欧美文明认为自己的政治秩序,是融合古希腊文明、古罗马文明、基督教文明和工业文明的精髓为一体。其中,古希腊文明是源中之源。现代中国的道路,建立在中华文明的遗产之上。中华文明的稳固形态确立于秦汉,演变之关键处在战国。

从公元前五世纪到三世纪,战国与古希腊面临着相似的历史境地。都陷入了内部极度战乱;战乱中都出现了统一运动;统一运动的积极力量都不是核心圈国家,而是军事强大的边缘国家;大批知识分子为统一运动上下奔走,提出了大量哲学、政治、道德命题。

而统一运动的结果不同。希腊形成了亚历山大帝国,仅7年即分裂,其后三大继承者王国内斗100年,被罗马逐一兼并。战国形成了大一统秦王朝,虽14年后崩溃,但很快就再次兴起了大一统汉王朝。秦汉制度被历代王朝所继承,整整延续2000余年。

相似的历史条件下为什么会形成不同的结果,我们通过同时期几个思想家的命运来探索答案。

一份竹简引发的史学“地震”

1975年12月,在湖北的偏僻小县城云梦,发生了一件对中国史学意义深远之事——修建水利工程的农民在一块叫做“睡虎地”的农田里,挖出了一座秦国小官的墓。墓主人尸骨之下枕满竹简,竹简上书满秦法。这就是著名的《睡虎地秦简》。

1 《睡虎地秦简》

《睡虎地秦简》

出人意料的是,考古学家在这些法家竹简中,发现了一篇官吏思想培训教材《为吏之道》,核心思想居然是儒家。

——“宽俗忠信,悔过勿重,和平勿怨,慈下勿陵,敬上勿犯,听谏勿塞”

——“临财见利,不取苟富。临难见死,不取苟免。欲富太甚,贫不可得。欲贵太甚,贱不可得。毋喜富,毋恶贫,正行修身,祸去福存”。

这非孤例。陆续出土的王家台秦简、岳麓秦简、北大秦简中都有类似文字,说明秦朝晚期已不完全排斥儒家。这和后人对秦“焚书坑儒”、“纯任法家”的绝对化定论不一样。

不一样的,不只是秦国。还有六国。

通常认为专属秦国的法家制度和精耕农业,实际是魏国发明的;通常认为自由散漫的楚国,实行“县制”比秦国还早;通常认为商业发达的齐国,其《管子》中也含有与秦相似的“保甲连坐”元素。

可见,儒法并行、刑德同用,才是战国晚期的整体潮流,政治观念亦基本趋同。这个政治观念,就是“一天下”。对整体“天下”的执著,是历代中国政治家群体最为独特之处。

思想家们也是如此。

百家争鸣,是中国历史上思想自由的第一个高峰,亦是仰慕西方的知识分子们津津乐道的盛景。但大家只注重了“争”的一面,却忽视了“融”的一面。几十年来陆续出土的战国简帛印证了“诸家杂糅”相融相合的现实。“德”不为孔孟独享,“道”不为老庄专有,“法”不由商韩把持。在秦征服六国之前,诸子百家的思想融合已经开始。

诸子百家虽然哲学体系差异极大,但有一条共同的底线,即建立“统一秩序”。儒家强调“定于一”的礼乐道德秩序,法家强调“车同轨、书同文”的权力法律秩序,墨家强调“尚同”与“执一”的社会行动秩序。即便强调极端自由的道家,对统一秩序也是认同的。老子的“小国寡民”,经常被说成主张分治。但实际上,“小国”只是政治过渡的单元,“邦国”之后还有“天下”这一最终秩序——“以国观国,以天下观天下”,他还反复探讨“取天下”和“天下王”的奥秘。只是他对“天下王”要求太高了,光有权力不行,必须是圣人,“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类似于哲学王。庄子说“闻在宥天下,不闻治天下也”,经常被解读成无政府主义。实际上,庄子反对的是儒家瞎折腾的“有为而治”,推崇道家更高明的“无为而治”,但“治”的本身是统一的,“万物虽多,其治一也”。

在这个共同基础上,战国成了思想制度的熔炉。秦国的法家贡献了大一统的基层政权;鲁国的儒家贡献了大一统的道德秩序;楚国的道家贡献了自由精神;齐国将道家与法家结合,产生了无为而治的“黄老之术”和以市场调节财富的“管子之学”;魏韩贡献了纵横外交的战略学与刑名法术的治理学,赵燕贡献了骑兵步兵合体的军事制度,如此等等。最后的结果,就是汉朝。汉的政权结构来自秦,意识形态来自鲁,经济政策来自齐,艺术文脉来自楚,北伐匈奴的军事力量来自赵燕旧部。

大一统,不是秦并了天下,更是天下消化了秦。

编辑:张佳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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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荀子 儒家 法家 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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