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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者抢摘青海黑枸杞 暴力冲突频现

2015年08月31日 11:30 |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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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拉尔村村主任介绍,“我们一个牧民村有30户人家,一户才三四口人,却拥有60多万亩草场。根本管理不过来。”

  一位牧民说,开始他们选择报警,但公安局回复“(采摘的)人太多,警力不够。”“比如今年,五千人涌入草原,300多万亩,出动了20辆警车,完全不管用。”

  从去年开始,很多牧民把希望寄托在另一群人身上——有人想要承包他们的草场。

  渔水河村村主任曾经的想法是,“承包商租赁了草场,里面的资源都是他们的,他们就不会让外人进入,他们有序采摘,就可以保护草原。”

  去年10月起,牧民们就陆续把草场枸杞采摘权承包给商人,条件是:他们有黑枸杞的采摘权,要保护好草场不被破坏。

  以渔水河村为例:拥有80万亩草场,27户牧民,其中17户把草场承包了出去,“剩下10户没承包,是因为地里没有黑枸杞。”阿拉尔村有60多万亩草场,承包出去的超过20万亩。

  一位承包商出示了一份《草原野生黑枸杞地租赁合同》,合同有一条规定,“租用方必须做好租赁范围内的生态环境保护和水资源的保护。”

  牧民们表示,“承包只是为了保护草场,不是为了收钱。”一份《租赁合同》上可见,两万亩草场,一年的承包费仅为一万元。

  一位承包商也承认,“我租的一万多亩草场,第一年免租金。”

  “我们是保护草原的,只是适当地获得一点个人利益。”承包商道尔吉说。

  道尔吉口中的“适当”是比较惊人的。

  承包商陈强(化名)算过一笔账,他承包的一万亩草场中,黑枸杞有两千亩,每亩可产20公斤。根据今年市价,除掉草场围栏、灌溉、人力成本100万元,可盈利超过500万元。

  承包商们在草原周围拉铁丝网、挖深沟,还雇佣人员看管。陈强配了五辆车用来巡逻,有一辆是霸道。

  后来有牧民发现,“承包商名义上是保护草原,实际上只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利益。”

  这位牧民说,挖深沟本身就是破坏草场,另外很多承包商会给黑枸杞施肥,喷农药。“施肥会造成草场板结,喷农药会杀掉草原的昆虫和动物,这破坏了草原的生态链。”

  最令牧民们气愤的是,有些承包商为了增加黑枸杞密度,居然把草场的其他植被全部清理,只留下黑枸杞。

  在金鱼湖,一些草场已经变成了耕地,里面被过滤得只有黑枸杞一种植物。

  失控的草原管理

  被采摘者用尖刀扎伤的王元君,这两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片草场和上面的黑枸杞,究竟是该属于谁的。”

  “草原的黑枸杞是天生的,不是你的。”受伤之前,抢摘者向他抛出了这样的话。

  “草原的野生资源属于国家所有,野生的黑枸杞也属于草原野生资源。”格尔木市草原工作站的官员冶金孝说。

  在格尔木草原牧民持有的《青海省草原承包经营权证》上,承包草原用途为“从事畜牧业生产”。也就是说,牧民只拥有草原的使用权,对草原上的资源并不具有拥有权。

  现实情况是,没有野生黑枸杞资源拥有权的牧民,把它的采摘权“承包”给别人了。

  新京报记者发现,一份2013年格尔木市政府出台的《格尔木市野生黑果枸杞采摘管理暂行办法》中规定,对黑枸杞可以“适度采摘”,但是“采用采摘证管理办法,申请采摘证书的要提供草原承包经营者和使用者才有权申请。”

  而根据青海省2012年出台的《青海省草原承包经营权流转办法》,承包商也不符合承包经营权流转的受让条件。

  就是说,承包商不属于承包经营者,也不属于使用者,不符合采摘黑枸杞的条件。

  “最初,政府是不允许(我们)承包的,但后来发现越来越多的野生黑枸杞被盗采,留下很多坑洞,严重破坏了草原生态,就默认了承包行为。”承包商周正说。

  格尔木市林业局一位工作人员也证实,“直到现在,上面也没有明确说承包黑枸杞草原是合法合规的。”

  让部分牧民气愤的是,既没有法律法规支持这种承包行为,又没有政府部门出来监督、管理。“规定成了一纸空文。”

  对于数千人掠夺大军的抢摘行为,当地政府部门虽然也调动了力量,但同样收效甚微。

  林业局的一位工作人员介绍,从8月中旬开始,格尔木市林业局、森林公安、(涉及的)乡镇派出所、农牧局、镇政府都参与“劝退”抢摘者,“但根本没效果”。

  8月27日,格尔木市公安局出动二十多辆警车巡逻,制止抢摘队伍。据格尔木市政府网站公布,截至8月28日,已经控制22名抢摘者,拘留3人。

  多部门联合行动,也没有震慑到抢摘大军。参与行动的一位政府工作人员说,8月26日,为堵截抢摘者,包括公安在内的400多名执法人员在一个路口设置了关卡。而抢摘者们开着五百多辆摩托车,分两拨冲击关卡。

  受伤的草原

  这些年,草原的变化让阿布心惊。

  在格尔木草原上,一些十几年前挖的土坑,还未填平。阿布说,“那是90年代人们对格尔木草原的掠夺。”

  上世纪90年代初,一群外地人在阿拉尔草场发现了甘草,开始日夜挖掘,因为甘草根部扎得比较深,每挖个洞都要掘一米多深。拿走甘草以后,洞留下了,保留到现在。

  这在淘金者眼里不算是唯一的“宝贝”。格尔木草原上,从甘草到昆仑白玉,到沙金,再到如今的黑枸杞。都引来了越来越多的攫取者、掠夺者。而且掠夺带来的生态变化,正在向草原之外辐射。

  沿柳格高速一段,已经形成了一条狭长的土路,这是黑枸杞抢摘者的摩托车队“开辟”的。阿布说,这里本就是一片植被脆弱的戈壁,零星生长着芦苇。最近一段时间,每天上千辆摩托车从这里经过、碾压,土石开始蓬松,下面松软的沙土翻了上来。现在,路面松弛,这里变成一条沙带,已经不能当路走了。

  再回头望望格尔木的草原,一亩草地上,被挖的洞多达上百个,沙石裸露,风一吹,尘土飞扬。这些地方,将寸草难生。

  自从草原不再平坦,阿布就再也没骑过马。因为有一次,奔驰的马儿被一个深坑绊倒,他和马都险些丧了命;还有那些羊羔,也常常掉进深坑里出不来,冻饿而死。

  阿布记得,自己小时候,格尔木草原上,红柳树成片成片的,甘草远看像翠绿的地毯,一簇一簇的枸杞像黄珊瑚,阿布骑着马放羊,饿了就采一把白刺果实充饥,满口酸甜。

  讲着讲着,阿布突然沉默了。

  车里的音响,放出了布仁巴雅尔的《牧歌》,另一个小伙子跟着唱起来:蓝蓝的天空飘着白云,白云下跑着雪白的羊群……

  车外,摘黑枸杞的摩托车队呼啸而过,腾起一路尘烟。

编辑:薛晓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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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黑枸杞 青海 格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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