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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78岁的煤矿:关矿容易关城难 聊起来“太难受”

2017年04月12日 08:56 | 作者:袁贻辰 | 来源: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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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一座矿很容易,关一座城却很难

时间似乎在如今的同家梁煤矿停下了。

至少从北侧的生活区来看是这样——供电供水照旧,卫生院大门依然敞开,女人们仍会在下午三四点聚集在矿区唯一的广场,跳一小时的广场舞。

矿区生活的指针顽固地重复着这个时刻。过去,早班下矿的男人会在下午三点结束工作,回家吃饭休息。中班的男人这时则从睡梦苏醒,收拾行装准备下矿。

王树平无比熟悉这个时刻。一切都和过去没什么两样。

“关一座矿很容易,关一座城却很难。”同煤集团相关负责人说。

田建军快忘记煤炭“黄金十年”的细节了,他老是记不清当时自己的工资到底比现在多了多少。

去年煤炭市场的“寒冬”他也不怎么爱提,只说“国家和煤矿不会不管我们的”。那个高喊着“改革开放、下海闯荡”的年代也在他的记忆里越来越淡。他一点儿不后悔当时的留下,“说白了,下了那么久的矿,你出去能干啥呢?你还会做啥呢?”

地下世界才是他信赖的地方。负责安全监督检查的他,只有穿上厚重的工服和雨靴,戴上5斤重的自救器和矿灯,他才觉得安心。

他有些害怕去想,一旦失业自己能怎样。“年轻人还能学新东西,他们学得快,我能干啥呢?”有矿工说,自己也习惯了多年被同家梁矿庇护,“去年那么难,矿上没有辞退我们,还提了房储,以后日子好过了,会不管我们吗?”

这个问题谁也说不准。至少从国家层面的布局中可以看到,国家能源局提出,2017年煤炭消费比重要下降到60%左右,继续化解煤炭过剩产能,退出产能5000万吨左右。

这些又远又大的事他管不着,他高兴的是同煤集团下属最远的矿,离家里也不过两小时车程。至少,不用去太远的地方了。毕竟,很多远赴山东内蒙古打工的朋友都没能熬过去年煤炭行业的寒冬,他们中的很多人,没有领到工资,从异乡回到故乡,寻找着“滴滴打车”、外卖等等新的出路。

王嘉伟也没太关心这些消息。他只希望父亲能早点退休,能早日洗肺治病等等,自己都能在身边照料着。

他还有一个心愿。女儿一天天大了,她的生活离煤越来越远了。路上也见不着一块煤,现在技术发达了,煤灰也抖落的少了。但他一定会抽时间带女儿回同家梁矿,看煤炭,看产煤机。

这个父亲会告诉女儿,“你的爸爸、爷爷,还有爷爷的爸爸,都在这里出生长大,被这片土地养育。”他推了推眼镜,“这里是你的根。”

三月天刚过,同家梁矿风依旧很大,一天到头吹个没完,很多矿上的女人都开玩笑,出门走几趟就得变“梅超风”。 呼啸的风带来了冷,也吹来了好空气,世界卫生组织“2016年城市空气质量数据库”数据显示,大同PM2.5年平均值为42,低于北京、上海以及广州,全年空气质量达标天数达320天。

但这一切都和地下世界的矿工无关。

田建军很清楚,越来越多的人因为雾霾而对煤炭有了负面情绪。他淡淡地说,在漆黑的地下,每次割煤,煤尘漫天飞扬,眼睛、鼻子都会被糊成一团的煤粉粘住,那个程度“也许是你们看到的雾霾的几倍甚至十倍”。

他还在等待分流的结果。偶尔做梦,他好像还在井下。

关停那天,他是最后一个从井下离开的人。沿着巷道,他仔仔细细走了一遍,风机已经停止运转了,曾经让他觉得难受的冷风没了,脚下的水一点点漫上来。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很复杂。说恨吧,是真的挺苦挺难的。说爱吧,干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感情。”田建军变得有些絮叨,“也是这些黑乎乎的煤,真的养活了我们一代又一代人。”

同煤集团的一个“矿三代”赶来告别,大家一句话不说,有人默默地哭。矿区,还是静静的。(记者 袁贻辰)

编辑:梁霄

关键词:煤矿 关矿 容易 关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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