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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灿:从"小喇叭"到"老玫瑰"

2018年07月10日 10:52 | 作者:李红艳 | 来源: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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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灿,1932年生于江苏南通,中国国家话剧院国家一级演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北京市语言学会朗诵研究会名誉会长。曾获得“十大演播艺术家”“听众最喜爱的优秀演播艺术家”殊荣。

从上世纪50年代起涉足广播领域,在“小喇叭”节目中为孩子播讲数百故事。播讲中篇小说《向阳院的故事》《大帆船的故事》,长篇小说《艳阳天》《李自成》《地球的红飘带》《少年天子》等。

曾在《开荒牛的迪斯科节奏》《流放中的回忆》《小平,您好!》等话剧作品中扮演邓小平。曾在《拔哥的故事》《你好,太平洋!》《特区冒险家》《千里跃进大别山》《中国出了个毛泽东》《东方巨人》等影视剧中扮演邓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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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小院里夏花绚烂,一片炽热。

屋内,86岁的曹灿身着红色T恤,坐在沙发上,身形消瘦,“脱了衣服一照镜子,这不就是非洲难民嘛!哈哈!”声音浑厚,中气十足。

“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嗒嘀嗒、嗒嘀嗒、嗒嘀嗒—嘀—嗒。”对很多出生于上世纪60年代至80年代的人来说,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小喇叭”是抹不去的童年记忆。“曹灿叔叔”是当时孩子们心中最闪亮的名字之一。

白驹过隙,当电波里的那些故事渐渐褪去颜色,当“曹灿叔叔”变成了“曹灿爷爷”,听他讲述一桩桩往事,回首一段段岁月,试着体会他如何与病痛抗争,如何做到看淡生死,心会不由地一次次被触动:感叹人之生命力的坚韧,更感佩一位老艺术家的赤诚之心。

曹灿的微信用户名唤作“老玫瑰”,他解释说:我内心有爱,依旧浪漫,但是老了……

蓦然想起李宗盛的那首《铿锵玫瑰》,“像旷野的玫瑰,用脆弱的花蕊,想抗拒绽放后的枯萎……”

1. 论艺

“目中无人 心中有人”

6月初,炎热午后,北京市劲松职业高中,第二届北京市中小学生朗诵展示活动暨第四届“曹灿杯”青少年朗诵展示活动(北京)优秀作品展演正在举行。

令人惊喜的是,曹灿登台了,带着他的保留故事《贪心的王老大》。穿梭转换于几个人物角色之中,他绘声绘色地讲了足有十几分钟,不时穿插各种肢体动作。孩子们听得聚精会神,不时爆发出欢笑声。“听说曹灿老先生身体不太好,真没想到他会亲自登台表演,而且还讲了这么久……”有位家长感叹道。

“曹灿杯”至今已办四届,而曹灿创立这一赛事的初衷也很明确,那就是在倡导拥抱母语、培养更多朗诵人才同时,传承传统文化经典,传播现当代优秀文学作品,“通过朗诵给这些作品插上翅膀,飞向更广阔空间,让它们传递的思想美德,陶冶和净化更多心灵。”

《贪心的王老大》由曹灿早年间自编自创。“过去我们那个‘小喇叭组’会深入各个学校,了解学生动态,然后根据现实问题来编写故事,这样更有针对性、引导性,更能体现寓教于乐。”

“小喇叭组”历史可谓悠久。上世纪50年代,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筹办新中国第一档少儿节目,时任中国青年艺术剧院话剧演员的曹灿加入了节目组。1956年9月4日,“小喇叭”正式开播,“曹灿叔叔讲故事”的声音传遍大江南北。

在曹灿记忆中,他经常骑着自行车、坐着公交车去录音,录一次大概是8元钱、10元钱,“那时候电台在西单附近的石碑胡同,工作环境简陋,录音条件很差,夏天热,就靠一个呜呜响的电扇降温,录音时还得关了它,热得满头大汗……”

付出便有收获。节目开播后,曹灿收到小朋友们的海量来信,得用麻袋装。孩子们在信中讲述自己听完故事后的变化,“曹灿叔叔,过去我老不听家长的话,听了您讲的故事后,我变得听话了。”“以前我不爱劳动,听了您讲的《独苗苗》后,我开始自己洗袜子、洗手绢了。”

在“小喇叭”一讲就是几十年,曹灿也在点滴间锤炼着自己的朗诵技艺。“讲故事有很多即兴成分,可能每次都不太一样。台下人多,反响热烈,就多说点;反之,如果比较冷淡,就掐掉一段,变短些。作为现场艺术,就应该随机变化调整。而这种对现场的控制,需要长期的艺术实践。”

一直以来,曹灿都信奉一条——演员要做到“目中无人,心中有人”,这是当年周恩来总理在中国青年艺术剧院看完演出之后对演员们说的。

“演员要全身心投入角色,但是,是你,又不是你,你要有你自己,也要有观众。”在曹灿看来,好演员,既能沉在角色里面,也能跳出来,“比如演一个很悲情的东西,不能只顾自己悲伤,而是要让观众悲伤,这就是跳进跳出的问题。”

他一直记着剧院故去的老演员路茜,“他在舞台上,一段台词,说得悲悲切切,他一滴眼泪都没有,但观众却听得唏唏嘘嘘。很多演员控制不了自己,眼泪鼻涕一大把,形象不好看,没有美感。你看京剧演员,哭的时候要用水袖遮住脸,就是为了美感,艺术毕竟是艺术,有审美追求。”

曹灿很认同一点,艺术的表现力很大程度上在于象征手法,“京剧讲究一桌二椅,展现大千世界。写意,是中国传统文化艺术的极大特色,遗憾的是很多艺术家并没有悟到这一点。”

2. 悟业

“一遍拆洗一遍新”

从年轻时起,直至如今,每一次登台演出前,曹灿都要把作品细细捋一遍,纵然早已熟记于心。用他的话说,这叫“一遍拆洗一遍新”。

“我们那个年代的演员,从年轻时开始都是有追求的,组织上对培养青年演员有一种责任感,给我们下单子,规定每年读多少书,每周还要安排业务学习。我们每天早上都会练功,到一定阶段之后,要写艺术总结,说说自己的心得体会……”曹灿陷入深深回忆中。那时候,演员们很敬业,“每次演出前,我都会把作品从头到尾捋一遍,有没有新的感受?新的想法?不能只是上一次的翻版、复制。散了戏之后,我们还要开会,总结得失。只有这样才能提高艺术质量啊!”

言罢,曹灿又仿佛自言自语:现在的剧院,估计可能没有这一套了,“在这个急功近利的年代,大家都急着想出名。我们那会儿,把剧院真是当作艺术殿堂,无论大角色,还是小角色,都特别认真对待。‘没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员’,这是我们奉行的艺术信条。”

活到老、学到老,是曹灿奉行的另一信条。他当年录制白居易《琵琶行》,自我感觉不错,之后还出版了光盘。但后来经过一些时日,发现有些地方读音其实是错的,“比如‘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这里的‘转’字,我读的是三声,后来一琢磨,意思不对啊,应该是四声才对。如今,我再朗诵这首作品,就改过来了。这就是一个不断学习和提高的过程。感性接触、理性分析、实践检验,是我播讲作品必经的三关。”

同样是《琵琶行》,随着年岁增长,曹灿也更参透了作品内涵,“比如‘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她为什么迟?因为有顾虑,觉得自己身份低贱卑微,所以犹疑不定,不知该不该说。于是我就在‘欲语’和‘迟’之间加大了停顿,表现犹疑感,这样的话,人物当时的处境、心态就充分表达出来了。”

除了朗诵艺术,曹灿也曾涉猎影视剧拍摄,曾在多部影视作品中塑造邓小平的形象。在电视剧《千里跃进大别山》中,曹灿饰演年轻时的邓小平,当时50多岁的他已有抬头纹,每天早上要四五点钟起床化妆,用胶水把皱纹填平。而为了在神态和气质上贴近人物形象,他阅读了大量资料,只要电视上出现邓小平的镜头,他就仔细观摩、琢磨,还找来邓小平的讲话录音练习发音……

“不但要完成任务,而且要出色地完成任务,要下功夫,发挥出最好水平,而不是应付,更不能糊弄。只有你自己走脑、走心,入脑、入心,观众才可能认可。”这是曹灿对待每一次艺术呈现的心态。

演员要有“第三只眼”,要时时检视自己的表演,曹灿这么说,也这么做,“我们这一代人的特点,就是希望能保持艺术长青,所以我们有个观念:台上自信,我是最好的;到了台下不能这么想,要想着强中自有强中手,要不断提高自己,对艺术保持敬畏之心。”

回首艺途,曹灿内心深藏一份遗憾,那就是学识欠丰,“我是‘记问之学’,零碎习得,非系统之学,而且只是皮毛,很多时候感觉跟不上,比如朗诵古诗,对于格律就不是特别清楚。我特别敬佩有些人说起某些东西,侃侃而谈、如数家珍。所以我最大的遗憾就是读书太少,小时候太不用功了……”

唯因如此,曹灿最怕谬赞、过誉,“千万别说我是什么大师,包括你写我的时候,过高的评价千万不要有。我就是‘演员曹灿’‘朗诵艺术家曹灿’。其实,知道你这个人的,用不着介绍;不知道你的,介绍也没用。对吧?整一堆头衔儿,其实都是浮云,神马都是浮云。”

编辑:位林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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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曹灿 演播 演员 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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