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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之美在于精神涵养而非形式完整

2016年09月29日 14:49 | 作者:朱天曙 | 来源:中国文化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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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人重写实,不明“用笔”为何意。吾人重写意,固重形,更重形外之“意”。“意”从何来?吾国之文化精神也,重人品、重修养,所谓“书如其人”“心正则笔正”“书者,散也”“画者,文之极也”等。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老子云“圣人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皆此意也。吾国之艺归于精神之“自然”,非欧人现实之“自然”。中国艺术传播欧人,形可传,精神难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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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宾虹山水多以“秃笔”运之,时见“秃势”。曾论画之用笔,以为石涛,石谿为“秃笔”见纤细者,八大为尖笔见“秃势”者。“秃”者何?古朴见“质”也。或朴中见秀,或秀中见朴,或用其笔,或取其势。书法中见亦有“秃笔”、“秃势”之分。陆机《平复帖》、杨凝式《卢鸿草堂跋》等,“秃笔”而能见秀;米南宫、王铎等,细笔而见“秃势”也。

《兰亭序》书文并举,成为绝唱归于人性之所求也。其云:“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或取诸怀抱,晤言一室之内;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其文情高旷,如云气空蒙,往来纸上,苍凉感叹之中,尤见逸趣。晋人玄远,《兰亭序》字里行间最见风流也。

行书“二王”、颜行、碑行之外,“稿书”多应留意。“稿书”原为文人手书,非刻意“创作”,多见长短、涂改、大小,错落,《兰亭序》、《祭侄稿》等莫不如此,成一代名作。明清后书家大幅创作,“稿书”遂成“偏门”。唯清初王觉斯,中期金冬心,晚清赵悲庵、吴缶翁等有意为之,光大古风,添加标注与圈点,间以朱砂相辅,遂成行书之一体。“稿书”多小幅,非刻意“创作”,随兴而成,文雅、天然、鲜活、修养一寓于“稿”,无意于佳而自得佳意,此“稿书”所以可贵也。

《南史》之《张裕传》曾论“灵和殿前之柳”,让人赏爱;杜少陵《古柏行》论“孔明庙前之柏”,令人敬仰。融斋《书概》曾援此论书之“姿致”与“气格”,甚为妥帖。此亦可论“帖”与“碑”也。“帖”多“姿致”易生“爱”,“碑”多“古厚”易生“敬”。两者亦多相融,“帖”之极,生“敬”也;“碑”之极,生“爱”也。

《祭侄稿》何以成“天下第二行书”?缘自元人鲜于枢卷后一跋也。跋云:“天下行书第二,余家法书第一”,遂有此说,此作日益为历代所珍。宋时东坡虽有“诗至杜子美,画至吴道子,书至颜真卿,天下能事毕矣”“颜公变法出新意”语,然未论此作品。颜氏行书在元代极受重视,张晏于鲜于枢后跋云:“书简出于一时之意兴,而颇能放纵,而起草又出于无心,是其心手两忘,直妙见于此也。”此道出“心手两忘”为书之天机也。

东坡云“颜公变法出新意”,“新”在何处?“新”在变“二王”之法也。颜求“二王”之前古法,中锋运之,弃方用圆,变欹为正,实外虚内,平划宽结,实亦借古开新之典型也。米南宫斥之“古法荡无遗”“无晋韵”实以王之古尺度颜,实不知王之前亦有古法也。初涉颜楷亦与篆隶同学,不宜与行书同学,晋楷行为一系统,篆隶颜又一系统也。

余作书最喜汉人质朴一路,径直无波挑,方势,圆笔,直线,一任自然。素时喜临汉任城王墓黄肠石题刻,多见汉人天趣。其中已有“字组”意识,即合并字形,变化夸张而富于美感,如“薛公”“金乡”“富成”等,足见汉人亦重“非整饬”“齐而不齐”章法之美,非惟晋人行书所重也。

韩经太教授曾论东坡以集大成称许颜书、吴画、杜诗、韩文,又以魏晋以来高风绝尘之稍衰为憾,可见其“兼容”之理想,此论甚当。东坡论艺论文,重在“意造”,所求“古意”,非谨守晋风,实求心与书之“通”也。“通”者何?黄山谷以为其“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赋予其书之文化特质。东坡眼中之诗文书画本一律,归于“文心”之“通”,书重学养之论亦初见于山谷论东坡也。

艺术之美在于精神涵养而仅非形式“完整”,平庸之“完整”远不如自然之“残破”,“法”应为“意”所用,不可为“法”套笼。东坡云“貌妍容有颦,璧美何妨椭”“守骏莫如跛”即是此意。历代之经典,在于其精神撼人心,常以“不完整”表示“完整”。若以看似“完整”之形式表现苍白之精神,常不能感人也。

所谓“风格”即对古代遗迹、经典之提炼与演绎,邃古通我,以典为新,化俗为雅,化野为文。近橅汉晋砖文瓦当器物,时见奇趣,而入古实难。余喜汉人隶书平直一路,少波磔与掠笔,不求庙堂隶书之谨严,欲求汉人散逸生动之美,故戏称余之隶为“散隶”,此自嘲也。此隶圆笔与篆相通,方势横展,时以反文、合并之法求其拙,偶用汉篆与汉隶相合,可增古意也。

编辑:陈佳

关键词:艺术之美 在于精神涵养 而非形式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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