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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岁陆谷孙:编词典是和时间赛跑

2015年05月18日 11:16 | 作者:伍勤 | 来源:新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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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繁兼顾通过英语,让两岸三地的文化身份慢慢趋同

  新京报:对于语言中很多无法翻译的词义,翻译学中有“等值”的释义原则,而你在编著这部词典时又提出了“超越等值”和“洋溢/涵化(acculturation)”。能具体谈谈吗?

  陆谷孙:我前言中已经写得很详细了。就是尽量不直接对词语作解释,说简单了就是“尽量多打几个脑洞”。一个词目下有时有四五个翻译,有字面直译的也有引申义。比如“被骗了还替人数钱”,我们提供很多译法,其中之一是“stupid hilarious response to duplicity”:对欺骗的反应是“高兴得不得了”,但却很愚蠢。这样不是脑洞就打开了嘛!不同的翻译法,这也是这本词典的创造性的体现,不是沿袭以往汉英词典的译法,而是自己设法首创。

  新京报:听闻这部词典还兼顾了简繁,收入大陆和海外华人社区的译法。

  陆谷孙:大陆很多新词语都是从台湾来的。“non-M”的标签来代指non-mainland(非大陆)的用语。TW标签指台湾过来的,HK指香港过来的。还有很多从日本回来、又被重新释义的汉字,也会收,比如“萌”,也会作出说明。但是已经使用了几百年的,语言学上我们说“来回借”的这种词我们就不做单独说明是日语了,比如“劳动”。

  有些还不是台湾的,是国民党1949年带过去的,但是大陆后来就不使用了的词,比如“原子笔”。它不是台湾的创造,是二战以后新科技出来后,这种笔流行了,我们小时候都叫“原子笔”,但现在说“圆珠笔”,那么收进“原子笔”就会写“TW”。还有很多这样的,以前的词台湾还在使用,但大陆因为政策和社会的变化不再使用了,就有差别了。

  不过这部词典还是有些太“臃肿”,再版希望找到办法给它“瘦瘦身”。

  新京报:这部所谓“中华汉英大词典”会有助于日后汉语言的综合发展吗?

  陆谷孙:到现在,很多词在大陆、港、台的翻译很难对应得上。我有一个乌托邦畅想,通过同一种译出语——英语,两岸三地的文化身份可能会慢慢趋同。

  编纂基准不要成为网民狂欢的涂鸦场

  新京报:能否谈谈200年来,在时代变迁中,汉英词典的发展在不同时代的一些不同挑战?

  陆谷孙:从手抄到电脑录入速度加快,但是编纂说到底还是靠人脑,取舍的标准还要人来决定。只不过工序有点不一样。

  词典编纂方面,有了电脑真是好极了。实在是个天助我也的赏赐。工作的涉及面广多了,阅读方面,有没有网络完全不一样。原来都是闭着的,网络开了窗口。

  新京报:网络时代,经历了信息爆炸,词汇更新速度也快了好多。那么网络在给予词典编纂工作很大的便利的同时,有没有也带来一些困难?

  陆谷孙:以前是选择的贫乏,现在是选择的过剩。人脑面前选择多了许多,但要做甄别随后选定,这也就难了。

  新京报:这个时代编纂词典会有适应网络的一些调整吗?

  陆谷孙:现在的词典都会有这种适应网络时代的宏观计划。一部词典做出来了并不是说卖给使用者,就结束了。后续的平台有电子词典、app还有网络在线词典。也会开放给用户来增加词条。词典出来后是一个开放的、不断丰富的过程。纸质词典做出来只是个引子。后续平台能得到使用者往终端上的反馈,这样比如一些反馈过来查不到的词,就很方便跟进了。

  但像Urban Dictionary这种网民随手增删编写词条的词典,搞学术研究如果查它们就不够严谨,而且,要注意不要成为网民狂欢的涂鸦场。

  新京报:跟以前比,现在有一些在线百科。在这个web2.0(UGC)时代,创造内容的方式是自下而上的,词典是否难以维持权威性了?

  陆谷孙:权威性是靠做出来的,比如《英汉大词典》,谁会想到它会成功啊;再说那就一定是成功吗?那时候就想把它编完,编完就谢天谢地了。无数次的人查用了《英汉大词典》,全国使用最多的书,《英汉大词典》排22位,这样才算是有了点权威性。还有,要看不同读者的反应。比如董桥写了个“不可一日无此君”,《英汉大词典》好像就有了。谁知道董先生不是朋友之间说的客套话呢?

  我的思路就是,上不封顶、下不保底、四面无墙。编者也是读者和使用者,使用者也是编者。另外一个,千万别加权威这个说法,不求权威。权威在不可知的未来。

  新京报:这个时代编词典的挑战还有什么?

  陆谷孙:没有专业团队,就难有专家。还有就是google不能用,对编词典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编辑:罗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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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词典 陆谷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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