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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丹青:一切艺术都是热情 真的淡泊别弄艺术

2014年07月25日 10:32 | 作者:张莹琦 | 来源: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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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旅行:飞越大洋,换取昔年故国的片刻幻觉

  记者:《无知的游历》一书中,你选定在土耳其、俄罗斯、德国、匈牙利这4个国家旅行,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旅途中,你会否不自觉地将所见所闻与国内作比较,并且思考?

  陈丹青:没想法,是地理杂志给出的选择,我同意了。理由,序言中交代了。当然,出去后东张西望,不免想起“国内”。我告诉您,十年来,每次出国的潜意识都是为找回一星半点早先的中国记忆。您不能想象,中国有太多消失的景观、角落、氛围,只能在外国撞见——威尼斯小巷孩子们放学了,四散叫喊,奔回各自的家。我瞧着心痛,想起幼年时的上海。在欧亚随便哪个国家,老街区老宅子一片连一片,干干净净,小酒馆坐着天天光顾的老人,清晨的叫卖,向晚的市声,陌生人眼角笑过来,像是老朋友……

  如今北上广算什么城市啊,以为那就是现代化;去农村,像样的村子、庄稼,在哪儿啊。说来荒谬:三十多年前我们渴望出国,望见摩天大楼心里就乱套;二十年前我们渴望回国,回来了,瞧个活鸡我就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是从十年前开始,我得飞越大洋,借借欧洲日本千百年积垢般的人文景观、人文气息,换取昔年故国的片刻幻觉了。

  记者:您这四国的旅程,是否都循着历史文化古迹的路线行走?如果不是为了写文章,平时旅行也是如此吗?文章中对日常凡俗的人、景、事物着墨很少,为什么?

  陈丹青:旅游时代,各国的历史景点印成千万份指南,早已是卖点,生怕你不知道,找不见。您瞧瞧巴黎圣母院、罗马斗兽场,伦敦皇家卫队换岗,阿姆斯特丹红灯区,简直是肉块上爬满蚂蚁啊。

  但我的所见所写和“平时旅游”一样,随时走神,随时瞥见景点之外的生趣。莫斯科红场,太有名了,我只写斯大林、列宁扮演者游走街头,招人合影;歌德与席勒在魏玛的并肩雕像,太有名了,我只写一对胖女孩并肩坐在雕像下。这不是“日常凡俗的人、景、事”么?

  看来您在我文中刻意搜索有关“历史文化”的文字,这是那几篇游记的平庸处。我不爱读游记,即因十之有九大谈历史,大谈文化,弄得好比上大课——但我也不喜欢游记中大谈“日常凡俗”的鸡零狗碎。以后我该写得性感一点,更没意思一点。

  记者:旅途中,在文章之外,有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印象深刻的见闻?

  陈丹青:实话实说,文章外,顶“有意思”是寻看路中的美人。除了好色,姑妄以画家资格说一句:我喜欢辨识不同种族的好看,是怎样一种好看。不过色相在目,文字很难写。俄罗斯游记略微试了试,还是我接引的托尔斯泰那段写得好,虽然托翁笔下的中亚美人活在两百年前,根本看不见。

  据说女子出游异国,私心也为男色,悄悄猎艳。六十年代有部电影叫做《夏日时光》,拍一位纽约白领独身丽人去威尼斯度假,闷骚着,巴望邂逅一位罗密欧,结果被有家室的男子勾上了,万般销魂一夜情——或许两三夜——之后,这位良家女子决意抽身。片尾是影史经典镜头:火车开动了,罗密欧飞奔追随,为了给女子递呈当地的一朵什么花。火车越开越快,当然,导演总会把握几毫米之差,使良人接花未遂,生生分离了。几次看到这一瞬,我就犯了傻逼,眼眶湿润了——那真是一流旅游片啊,片首片尾是威尼斯火车站,当中全是水都胜景,一道道亮给你看,还弄得你花痴。

编辑:罗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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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陈丹青 艺术 草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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