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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生“黑户”全国超1300万 成历史遗留问题

2015年11月07日 09:41 | 来源:工人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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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就是起诉、上诉

  上访要不来户口,李鸿玉一家四口从1998年开始去法院起诉。

  先告永外街道办事处计生办,再告永外派出所,然后是崇文区计生办,最后是崇文公安分局。先李鸿玉告,又以白秀玲的身份告,再以李雪的名义告。

  李鸿玉还让两个女儿都自学法律。李雪还小时,由李彬写诉状;后来李彬在肯德基打工,又做了一份兼职,忙不过来,李雪便开始自己写诉状。

  结果通常都是:一审,败诉;上诉,败诉;申诉,败诉。申请抗诉,驳回;申请再审,驳回。

  16年间,除了诉讼的主体不同,官司的结果全都一样。每当接到败诉的消息,李鸿玉就坐在破旧平房外的院子里抽烟,一声不吭。两三块钱一包的红梅,他一根一根不间断地抽,直到把一整包烟抽完。

  这时候,李雪总会走过去说:“爸,您别抽了,对肺不好。”

  李鸿玉从嘴里吐出灰白色烟圈的同时不住地咳嗽。支气管感染的李鸿玉看着女儿,却不知该说什么。

  李鸿玉总认为是自己的诉状没写好才输了官司。这时候,他就会训斥女儿,让她们好好看书,学习法律知识。“至少你得让他们挑不出毛病来。”

  李鸿玉每天琢磨着李雪的事儿,有时候睡到半夜突然想起诉状要写的内容,他就赶紧把李雪叫起来,害怕没记下来,转眼就会忘了。

  “人家的日常生活就是接送孩子上学、放学,我们家的日常生活就是起诉、上诉、找户口。”李雪说。

  官司在一次次败诉,孩子却在一天天长大。李鸿玉夫妇觉得自己别无选择,只能继续上访。他们跑遍了区、市、中央的公安部门、计生部门、政府信访办、法院、检察院、妇联和残联等十数个政府机关、单位和部门。

  因为不停信访、打官司,他们一家成了“特别关照的对象”。“我们都被编了号。我爸是一号,我妈是二号,我姐是三号,我是四号。”李雪翻出一张“控制力量值班表”递给记者。

  这张表格显示,被控制人为李鸿玉和白秀玲,2009年从10月1日到10月7日,在侯庄63号路口和民主北街93号口,每天早上8点到第二天早上8点,各有3名民警值班。

  “只要家里有人出门,外面就有人拿着对讲机喊,一号出去了;三号、四号出去了。”李雪说。

  2004年,当时的崇文区计生办称,只要李鸿玉在一个月内补齐剩下的4950元罚款,李家就可以拿着收据去派出所上户口。但是李鸿玉拒绝了。“那孩子这些年的损失,谁来承担?我们受了这么多罪,不服这口气。”

  多年的艰难,让李家为之付出太多。面对这难得的机会,李鸿玉的决定让很多人难以理解。

  “这是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造成的。” 时任永外街道办事处宣传部长的韩光堃在2011年接受媒体采访时曾称,当初公安部门确实是难为了他们,但是后来政府确实想帮他们,他却不接受,“提一些不可能的事”。比如补偿孩子没受教育的赔偿、请家教什么的。

  按理说,李雪可以赶上人口普查“大赦”。因为每一次人口普查,国务院普查办都会下发通知,要求“对其中未申报户口的不符合计划生育政策的出生人口,要准予登记,不得将登记情况作为行政管理和处罚的依据”。

  “国务院普查办是这么规定,但大多数基层政府不会这样做,如果这样做的话,等于计划生育政策就没有了,计划生育这方面还是要求交罚款。”著名人口学专家、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专家委员梁中堂曾公开表示。不少父母怕被“秋后算账”,依然不敢给孩子进行“户口登记”。只有福建省于2008年明确规定了超生婴儿无条件登记,到2010年5月,该省为历年累计下来的近50万“黑户”人口登记了户口。

  北京市执行的则是放宽条件的登记。2000年第五次人口普查时,北京市对经济困难的超生户进行照顾,可以先交一半的抚养费,剩下的分期缴纳。

  而与政府的对立,又使李雪丧失了这两次户口登记“大赦”的机会。

  2000年的那次人口普查,白秀玲依稀记得,有一个女普查员拿着几张表到家里,把李雪也登记了。但问到户口的事,女普查员说了一句“办户口找派出所去”,就走了。

  等到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祈盼“普查”的李鸿玉却没等来人口普查员。他就自己到居委会填了张表格,但居委会交没交上去,李鸿玉也不知道。

  普查没能为李雪带来户口,普查也无法解决“黑户”这个问题。因为,每一次普查,“大赦”一批超生“黑户”;普查过后,又有一批超生“黑户”出生,等着下一次“大赦”。政策在政策之间的冲突中,陷入无解的死循环。

  “黑户问题的根源在于户籍制度的附加功能,”万海远说,只有让户籍登记与计生罚款分离,“黑户”问题才会失去生存的土壤。

编辑:玄燕凤

关键词:超生“黑户” 计划生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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