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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存昕:我与我的角色

2016年07月04日 09:04 | 作者:濮存昕 | 来源:人民政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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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

近日,俄国著名剧作家契诃夫的作品《樱桃园》在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舞台上演,至此,北京人艺成为中国第一家将契诃夫四大名剧搬上舞台的剧院,而濮存昕委员也成为目前中国演出契诃夫戏剧最多的演员,这引起了文艺界的广泛关注。优秀的剧作为演员提供表演蓝本,而演员是传达剧作的载体,二者相辅相成。本期讲坛是濮存昕委员近期在中国艺术研究院“与大师面对面”讲坛上的演讲,现摘编整理,以飨读者。

濮存昕

濮存昕

话剧《樱桃园》中,濮存昕饰演罗伯兴

话剧《樱桃园》中,濮存昕饰演罗伯兴

精彩阅读:

■我们的语言能力、理解力、概括力和表述力,这些能力是我们生命的能力。我们不仅仅应该是会用笔表达,还应该能说、能想,还要能听、会听。

■契诃夫对待这个世界、对待社会、对待他面对的生活素材,他的发现是极其有力量的。

■当演员把在舞台上的演戏看作是一种生活而不是重复、不是需要技术支撑的事情,那么就会在艺术创造的过程中找到真正的生活。

濮存昕饰演的鲁迅

濮存昕饰演的鲁迅

走上演员之路

今天来跟大家交流,总感觉有些不真实。因为我是一个舞台演员,应该是与舞台发生联系的,但这样的交流也让我觉得有意义。

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的生活方式,从小学、中学到大学。我们的生活方式决定着我们的选择。我们现在是否应该庆幸我们有所选择,找着路了,虽不见得找对位置,但要找到路。

鲁迅先生曾说:“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当今的我们处在一个科技、信息、经济等各方面都飞速发展的时代,我们经历很多,但放眼望去我们应该庆幸我们在这个时代出生了,在这个轮回中互相交往了。今天在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在你的人生中,今天会有一个姓濮的演员跟你一起来交流,这看起来总是有些奇妙的。人生中的交往很重要,我选择了当演员,我也选择了很多不期而遇的角色。比如,今天来到这里,我成了一个讲者,这也是一个不期而遇的角色。这样的演讲能锻炼人的能力,一种能够直抒其怀的能力。我们的语言能力、理解力、概括力和表述力,都是我们生命的能力。我们不仅仅应该会用笔表达,还应该能说、能想,还要能听、会听。

与演员的缘分很奇妙。陈冲曾说,是演艺拯救了她,这句话也撞击到了我,我似乎觉得,做演员也拯救了我。就是说,当演员让我兴奋不已,走在剧院、站上舞台,看着底下的观众,演着自己喜爱的角色,真心地佩服自己。近十多年来,我一直演出、演出、再演出,总觉得时日不多了,时不待人、人不待时。回想年轻时的知青生活,抽着烟、坐在麦垛上,茫然地等着太阳升起又落山,时间浪费在了吃了睡的日常之中。然而,一旦发现一本小说,很快就能读完,托尔斯泰的《复活》我用了3天就读完了,因为只要稍慢一步,排队等着看这本小说的人就开始抢了,不管藏在什么地方都能找出来。那个时候也是读书最多的时候。

我很喜欢闻一多先生的《奇迹》,他说:一旦奇迹发生,就上去抓住它,我的一生中,仿佛只等奇迹的发生,以前做的事总是有些无聊、写的东西有些庸俗,何至于看着天空,一朵白云便噙不住眼泪;他否定了一切,并时时在问自己等什么?突然间他说,自己在等待一个奇迹的发生。奇迹又是什么,他又类推了他认为是奇迹的东西或事物。这是我喜欢的文章之一,最终闻一多先生发现,奇迹也许就是舍利子似的闪着宝光,一个大写的“美”字;那个美的奇迹发生的一瞬间,人的灵与肉不可以拥抱,他非常害怕自己和那个等待了几个轮回还将再等待的美的瞬间擦肩而过、失之交臂。闻先生把奇迹写得多美呀!最终他确立的是那个“美”字,他认为我们应该像崇拜宗教一样去崇拜美,真正崇拜美的艺术家、文学家和知识分子是可以忍受一切的;等待再等待、否定再否定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后与你期遇的那个轮回,天地、日月星辰都被喝住了,时间也都停止了,仿佛天地间只有一片寂静的时候,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响声,是一片衣裙的璀璨,衣服的褶皱发出摩擦,衣服显然是麻丝制的,那就是一个戴着圆光的你,这也便是奇迹!作为一个男性文学家,他期待的艺术女神来了,和他相会。

那么我认为,作为一个演员,也是在期待着那个不可知的奇迹,演了还有再演的机会。我们从艺、从文的人,也在期待着自己心中那个令人激动不已的彻夜拊爱的美好瞬间,也可能像陈忠实先生那样,当他知道《白鹿原》要开印的时候,回到家瘫在沙发上,老婆以为他病了,他就跟老婆说:咱们不用去养鸡了。因为陈忠实曾跟他老婆说,如果《白鹿原》出版不了,他们就去养鸡。当《白鹿原》开印,陈先生就知道不用养鸡了。我觉得陈忠实先生拥抱了一个大写的“美”字,以至于我们到西安给他送行的时候,《白鹿原》果不其然地枕在他头下,虽然他曾经说过《白鹿原》是可以到棺材里当枕头用的。但是那天我还是有些诧异,因为先生穿了很多衣服,当时我就想,也许家人怕他到了天堂会冷,厚厚的大衣领子甚至把耳朵都盖住了,但我认为他获得了读者,那么多人为他送行,为他的离去而真诚地怀念,他应该感到温暖,这条路是温暖的,他不会冷。陈忠实先生的一生是很精彩的,我觉得他就是闻一多先生所说的,他获得了那个大写的、舍利子似的闪着宝光的“美”字。

我演《白鹿原》中白嘉轩的时候,当时是有点纠结的。我的模样怎么像白嘉轩嘛?白嘉轩是要说陕西话,陕西方言我也不会,白嘉轩是一个非常开明的地主,他身上承载了上下五千年的农业文明,就是这样一个厚重的人物,我演的时候心里没底,当时实在没辙,就想到了陈忠实先生,想他是怎么说话的,他是怎么讲述的,他的接人待物又是如何,想来想去发现,他耿直的性格和语言感染到了我,之后我就放开演了。我很高兴我演了很多角色。

与演员结缘,在我看来是始于阅读的。阅读是我父亲给我的,因为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图书馆还可以借书,于是就借了很多的书回家,什么书都看,那个时候是一个密集读书的时候,阅读后就写;受父亲的影响,也爱写字做文案,那个时候把字写得很好,就这样与文挂上了钩;后来下了乡,第一个活儿是放马,吃住都跟马在一起,之后便让我到宣传队去。团部成立宣传队,要演出京剧样板戏《沙家浜》,我就跟他们说我的嗓音条件不行,唱不上去,后来队领导找我说要下定决心,不怕苦不怕累,克服一切条件都要上。我演程谦明,全戏只有四句,其中“草药一剂保平安”一句中的“一”字特别高,就苦练,觉得差不多了就演吧。从此,我就开始了演节目,当然那个时候都是业余的,一到农忙的时候就干活,宣传队演节目的时候我就上,这样,开始了我的舞台演员之路。

编辑:邢贺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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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濮存昕 角色 《樱桃园》 契诃夫话剧 演员 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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